神国的春汛,比往年早了半月。
南区稻田里,王氏正蹲在田埂上,用粗布袖口擦着额角的汗。她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水田,嫩绿的秧苗在水流中轻轻摇晃,像一片绿色的海洋。“作孽哟……”她喃喃自语,“这哪是水坝?分明是龙王爷把天河搬来了!”
“王婶子!”远处传来清脆的呼唤。
王氏抬头,只见小栓子举着个竹筒跑过来,脸上挂着笑:“我娘让我给您送新腌的酸黄瓜!她说您昨儿帮她修水渠,手都磨破了!”
“哎呦,这孩子……”王氏接过竹筒,眼眶一热,“快让我尝尝——”她拧开盖子,酸香混着脆响直窜鼻尖,“脆生生的,比去年的还好吃!”
“那可不!”小栓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娘说,多亏了龙先生的水利枢纽,水渠里的水甜得很,菜长得都快!”
两人的笑声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不远处的药圃里,李屠户正跟着农技师学给黄芪苗搭架子。他从前在北境杀猪,手上全是血腥气,如今却能踮着脚,把竹篾编的架子搭得整整齐齐:“师傅说,这黄芪得搭高架,不然根须扎不深。您瞧这架子,稳当不?”
“稳当。”农技师扛着锄头走过来,指了指架子底部的石基,“用水泥掺了碎石子,能抗十年风雨。等黄芪开花了,您摘些花泡水喝——止咳的。”
“哎!”李屠户应得痛快,手底下的活计更利索了。
风里飘来稻花的清香,混着菜畦里的菜香、药圃里的药香,还有养殖场飘来的青贮饲料香。这是新神国的味道,是水润万物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
可这股子希望,很快就被泼了冷水。
神都城的“松鹤楼”里,镇北侯世子陆承渊正端着茶盏冷笑。他面前摆着份密报,上面写着:“南区稻田亩产预估千五百斤,北区麦田出苗率九成,药材基地黄芪长势喜人,药商已排大队抢购……”
“哼。”陆承渊将密报拍在桌上,“龙北琴这是要当‘水神’?他以为引几条河就能收买人心?”
坐在下的礼部侍郎周正搓着手:“世子,我已让人在民间散布消息——说这水利枢纽是‘逆天改命’,动了神国的‘水脉’,早晚要遭天谴。”
“不够。”陆承渊摇着茶盏,“要让百姓害怕。就说这水是‘阴水’,浇了地会生虫;这坝是‘镇妖坝’,压着地下的冤魂;这水渠是‘引魂渠’,会把活人的魂勾走……”
“世子英明!”周正阴笑,“我这就让街头的说书人编话本,说龙北琴用‘活人血’祭坝,用‘鬼火’开渠。再让几个泼皮去水渠边闹事,砸了分水闸,骂他是‘水妖’!”
“去办。”陆承渊端起茶盏,“我要让全神国都知道——”他盯着窗外飘起的柳絮,“龙北琴的水利,是悬在百姓头顶的刀!”
三日后,南区稻田边的水渠旁。
王氏正带着二十个农妇给秧苗施肥。她们的手被肥料染得黑黑的,脸上却挂着笑:“这肥是龙先生给的‘有机肥’,撒上能增产三成!”
“王婶子!”人群外传来吵闹声。
几个泼皮踉跄着冲进来,为的是个染着黄的地痞,手里举着块石头:“就是你们这些妖婆!偷了神国的水脉,引了阴水!”
“阴水?”王氏皱起眉,“我们用的水是龙先生引的天河,清澈得很,哪有什么阴水?”
“放屁!”地痞吐了口唾沫,“我昨儿喝了这渠里的水,上吐下泻,折腾了半宿!医生说,是中了邪!”
“你胡说!”另一个农妇急了,“我家男人喝了两大桶,啥事儿没有!”
“你男人是铁打的?”地痞梗着脖子,“我表舅喝了三瓢,现在还在茅房里打滚!你们这是要毒害全神国!”
人群开始骚动。几个农妇攥紧了锄头,脸色白:“难道……难道真中了邪?”
“就是!”地痞乘胜追击,“龙北琴那水妖,用‘鬼火’开渠,用‘活人血’祭坝!咱们快去砸了他的水闸,填了他的渠!”
“走!”几个泼皮抄起扁担,往水渠边的分水闸跑。
王氏急得直跺脚:“拦住他们!别砸闸!那是龙先生的宝贝!”
水渠边的分水闸旁,农技师(ai)正蹲在水渠里,教农民调试灌溉阀门。他听见吵闹声,直起身子,目光如刀:“住手!”
地痞们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嚣张起来:“哟,水妖的狗腿子出来了?有种你拦我们!”
“拦你们?”农技师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泥,“你们喝了水闹肚子,可曾想过是自己喝了生水?”
“你……你说什么?”地痞愣住。
“这水要烧开了喝。”农技师指了指旁边的土灶,“我们早说过,生水里有寄生虫,喝了要闹肚子。你们偏不信,怪谁?”
“你胡说!”地痞的额头渗出冷汗,“我家表舅喝了三瓢,现在还在茅房!”
“带我去瞧。”农技师转身往神都城走,“若真是我们引的水害的,我把这分水闸赔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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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痞们面面相觑。他们本想煽动百姓闹事,没想到农技师如此镇定。其中一个地痞小声说:“他……他该不会真懂医术?”
“懂个屁!”为的地痞硬着头皮,“走!去神都城!我就不信他能翻天!”
神都城的医馆里,老郎中正给一个捂着肚子的年轻人看病。
“大夫,我喝了渠里的水后上吐下泻,这……这是不是中了邪?”年轻人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