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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阿璃的回忆凤巢倾覆续(第1页)

凤栖阁的青铜鹤香炉里,龙涎香烧到尽头,最后一缕青烟打着旋儿撞在雕花窗棂上,散成细雾。女官阿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与萧洛璃方才呕出的血渍遥相呼应。她望着龙床上半阖的眼睫——那曾经能挑动满朝文武的凤目,此刻像两片被霜打蔫的蝶翼,连颤动都成了奢侈。

“快!传太医!去尚食局取参汤!”阿朱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触及龙床旁那道玄色衣摆的残影时猛地顿住。方才龙北琴站立的位置,青砖上凝着几点暗褐色的血痕,像被踩碎的红梅,刺得她眼睛生疼。

殿外忽然传来甲胄相撞的脆响。

“陆将军求见陛下!”粗哑的嗓音穿透层层宫墙,“末将奉镇北侯遗命,护送‘活契使’领前来觐见!”

阿朱浑身一震,转头时正撞见殿门处立着的玄铁面具。那面具下的眼睛泛着血丝,与三年前那个雪夜如出一辙——那时陆承风跪在她脚下,说愿以镇北侯府三百口性命换她一句承诺,助他屠尽龙北琴满门。

“让他滚!”阿朱尖叫着扑过去,却被两个持戟侍卫死死拦住。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在抖,连腰间的玉佩都握不住——那是萧洛璃昨日亲手赏的,说是“救驾有功”的赏赐,此刻却凉得像块冰。

“阿朱姑娘,何必动怒?”陆承风的声音裹着寒风灌进来,“陛下醒了么?我有要事禀报。”

龙床上的萧洛璃忽然颤动起来。她的睫毛剧烈抖动,像蝴蝶濒死的振翅,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阿朱连忙扑回床边,只见女帝的指尖死死抠住床沿,指缝间渗出黑血,将明黄的锦被染得触目惊心。

“龙……龙北琴……”萧洛璃的声音轻得像游丝,却带着刻骨的怨毒,“他……他说的活契……是假的……是妖术……”

陆承风掀帘而入,玄铁面具下的目光扫过床上的惨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陛下醒了?正好。镇北侯府的死士在城外接应,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便杀出神都,去漠北找龙北琴的老巢——”

“漠北?”萧洛璃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骨头里,“你可知……他三年前便在漠北设了‘活契司’?那些灾民……那些活契使……全是他的棋子!”

陆承风的手腕被掐得生疼,却仍梗着脖子道:“陛下,龙北琴用妖术蛊惑民心,我们岂能坐以待毙?镇北侯府三百口冤魂——”

“闭嘴!”萧洛璃突然笑了,笑声里浸着血沫,“三百口?你以为我屠镇北侯府,是为了私怨?”她的目光扫过殿内鎏金的摆件,扫过阿朱间那支偷戴的翡翠簪子,最后落在陆承风腰间的虎符上——那是她亲赐的“镇北”虎符,此刻却成了他谋逆的铁证。

“当年龙北琴跪在我面前,说‘阿璃,我想要的不是江山,是让天下人都吃饱饭’。”萧洛璃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回光返照,“我信了他,把活契术给了他,助他在漠北建活契司,让他替我收拢流民……可结果呢?”她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黑血顺着指缝流到床沿,“他用活契收买了流民,用活契煽动了灾民,用活契……把我的江山,变成了他的神国!”

陆承风的脸色骤变。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萧洛璃将龙北琴押入天牢,却私下放他去了漠北——原来不是放虎归山,是引狼入室。

“陛下明鉴!”陆承风扑通跪下,“龙北琴定是用了妖法篡改您的记忆!活契术本是我镇北侯府秘传的摄魂之术,当年先侯爷用它安抚北境蛮族,从未出过差错!”

“摄魂之术?”萧洛璃嗤笑一声,嘴角溢出更多鲜血,“你可知,龙北琴的活契术,是让人心甘情愿地活着?不是用恐惧,不是用压迫,是用……希望。”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像是在看什么极珍贵的东西,“他说,要让孩童有书读,让老者有医看,让战士不必战死沙场……我原当他是痴人说梦,可如今……”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如今神都的百姓,真的信他了。”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阿朱掀帘望去,只见几个小太监扶着个白老者踉跄进来——是太医院的院判张大人。

“陛下!”张院判跪在地上,声音颤,“陛下的脉象……已是油尽灯枯之相。方才龙北琴留下的血……”他指着青砖上的暗褐血渍,“那是‘蚀心蛊’的毒,专破帝王运数。除非……除非有活契使自愿以命换命,否则……”

“活契使?”陆承风猛地抬头,“哪里有活契使?”

“就在宫门外。”张院判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卷染血的帛书,“方才有人送进来的,说是‘活契使’领陈二狗,愿以命换陛下十年阳寿。”

萧洛璃的瞳孔微微收缩。陈二狗?她记得这个名字——三个月前,神都米价飞涨时,是个叫陈二狗的泥瓦匠,带头砸了她的“平准司”,喊着“龙先生会给咱们活契”。当时她下令将陈二狗凌迟,可龙北琴却派人传话,说“活契使的命,由活契使自己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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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陈二狗进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陆承风脸色大变:“陛下!不可!活契使早已被我……”

“退下。”萧洛璃闭上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陆承风咬牙退到殿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望着廊下飘飞的雪花,想起昨日在城楼下看到的景象——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百姓,此刻举着“活契书院”的旗子,追着龙北琴的车驾喊“先生”。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那是镇北侯旧部传来的,说北境的灾民已经占了军粮库,喊着“要跟龙先生走”。

殿内传来陈二狗的声音,带着粗粝的沙哑:“草民陈二狗,叩见陛下。”

萧洛璃缓缓睁开眼。眼前的男人穿着粗布短打,肩上还沾着草屑,左脸有道狰狞的刀疤——正是那日她要凌迟的泥瓦匠。

“你有何求?”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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