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竞笑了一下,声音很清晰地传进了夏星燃的耳朵里,搔挠着耳道里细小的绒毛,让他感觉有些痒,想要把手机拿远,又舍不得。
封竞说:“又不是白帮,你好好拍这部电影,上映之後票房大卖,不就能给我赚钱了?”
三岁小孩都知道这话是哄人的,夏星燃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男几号,何况拍出来的戏份还要剪辑,又能剩多少?即便最後真的票房大卖,又跟他有多大关系。
不过夏星燃还是觉得精神提振,他想封竞真的很会说话,让他一瞬间什麽心理负担都没有,他点了点头,想到隔着电话封竞看不见,又重重嗯了一声:“我会好好拍的,我会认真对待每一场戏。”
“我很期待。”封竞说,“加油。”
“我很期待~加油~”
封竞擡头,就见梁陪章歪着身子倚在他办公室门口,站没个正形,夹着嗓子重复他刚才的话。
“麽麽哒~”
还附赠一个做作的飞吻。
封竞将手机锁屏放在办公桌上,冷眼觑他:“我以为敲门是种美德。”
“天地良心,我敲了,还不止一下,是你自己没听见。”梁陪章叫嚷,又一指旁边秘书办公室,“冯珏可以作证!”
冯珏闻言装傻:“梁总您说什麽?我刚才在整理文件。”
梁陪章气得咬牙。
他走进去封竞办公室,问:“给谁打电话呢,你那小老板吗?”
封竞没理,拿起钢笔继续在一叠厚厚的材料上圈画重点。
梁陪章一屁股坐他办公桌上,又问:“哎,我还不知道小老板叫什麽名字呢?”
封竞这才开口:“他叫夏星燃。”
“哪几个字?”
封竞扯过一张空白纸,在上面写下来,示意梁陪章自己看。
字是用黑色墨水写的,横平竖直,干净利落,飘逸中又带有点草书的狷狂。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仿佛倾注了书写者的情感。
梁陪章看了一眼,又擡头去看封竞,感叹道:“我今天可算明白这铁树开花是个什麽德行了。”
梁陪章想将那张纸抽走,封竞跟侧面长了眼睛似的一把按住。梁陪章嚷嚷:“小气鬼!”
他盯着封竞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封竞划线的笔停了下来。
梁陪章又问:“那他喜欢男人吗?”
封竞擡头,语气不善:“说完了吗?说完就从我桌子上下去。”
梁陪章撇撇嘴,跳下来做了个双手投降的姿势,屁股又挪到对面的椅子上,正了正色,问:“那说正事吧,签人的事到底怎麽说?”
从年初起,鸿梦就在研究是否要成立艺人分部,这个问题几经讨论,一直悬而未定。
封竞反问:“如果要签,你觉得谁合适?”
“肯定是时观棋啊,他跟老东家的合约已经到期了,现在是自由身,要是没意向就不会主动跟我们接触了。人家有实力,人气作品奖项也都不缺。”梁陪章说着停下,冲封竞挤眉弄眼,“关键一点,他还对你有那麽点意思。”
“我不想工作和私人感情牵扯不清。”封竞义正辞严,仿佛全然忘记了前几天对夏星燃发出的邀请,“这事先放放吧,不着急。”
梁陪章有两项特长,一是擅交际,典型E人自来熟,三杯酒下去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因此诸如开机酒会晚宴之类都是他去露面;二就是眼光毒,他总能在浩瀚如烟的娱乐圈俊男美女中选出最贴合角色的人选。
相比之下,封竞更擅长挑剧本和把握大方向,所以公司的总体规划向来都是封竞做主。
梁陪章耸耸肩,没有异议。
冯珏过来敲门,对封竞说:“封总,明天上午要让司机去接您吗?”
封竞想了想,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也不用跟我去了。”
冯珏说好,关上门退了出去。梁陪章奇道:“你要干嘛?”
封竞言简意赅:“有个研讨会。”
梁陪章想起来了,这个研讨会事关行业下半年发展和政策风向,广电和宣传口的几个负责人也会参加,封竞一早准备了要去。
他探头望了眼封竞面前那连空白处都写满标注的资料,是真心佩服。换作他,最烦听领导讲话,听不到三分钟保准呵欠连天。
封竞低下头继续看资料了。
梁陪章摸摸鼻子:“那我走了啊。”
走到门口他想起什麽,又回头:“时观棋和他经纪人最近总找我,我想着也不好晾着人家,咱要是没那意思趁早说明白,要不明天跟他约一起吃个饭?”
封竞没有擡头,说:“你决定吧。”
“你不去啊?”
封竞回答得很干脆:“我没时间。”
梁陪章有些无语:“再忙吃饭的时间总要有吧,放开其他的不谈,以後难道就不合作了?吃顿饭能要你命?”
封竞这才擡头看他,淡淡说:“我得回家陪老太太,要不然你打电话跟她说?”
封家老太太的名号还是管用的,梁陪章立刻闭麦了,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封上嘴,腿脚麻溜地走了。
封竞深深地呼吸,突然觉得有点累,一偏头,看到了他刚才写的那张纸上夏星燃的名字,疲惫的心房像被什麽轻轻抚摸,眉头舒展,他笑了一下,很快又收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