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分完,天色也暗了,斜阳照在宋萍英全白的鬓发上,她一直看着最後一个孩子也走远了才把身体慢慢转过来。
封竞走过去,帮她撩开防蚊的纱帘,也不扶她,让宋萍英自己进来,省得挨骂。
宋萍英近年来脾气见长,谁扶跟谁急。
馒头还剩一笼,娟姐端上几道炒菜和粥,就开饭了。封竞晚上本来是戒碳水的,没忍住吃了一只兔子的,味道竟然不错,有股甜滋滋的奶味。
他动了心思,问能不能打包带走几个。
宋萍英同娟姐对视一眼,问他:“干嘛,在这儿吃不行?”
封竞撂筷,清清嗓子说:“我带去给一个朋友尝尝。”
宋萍英人老心不老,立刻竖起雷达:“什麽朋友?”
封竞突然很想跟她说说夏星燃,但难得宋萍英今天这麽高兴,他想还是先算了:“您不认识。”
“呦,神神秘秘的。”宋萍英拖长调子,“我刚才还跟小娟说,怎麽你这次回家心情这麽好,原来是交新朋友了。”
封竞也不说话,任由宋萍英调侃,等吃完饭帮着收拾了碗筷,就请娟姐用保鲜袋把剩馀的几个馒头全都装起来,外头再套一个保温包。
他拎着馒头,在宋萍英满是皱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後在宋萍英嫌弃的“走走走,快点走”的声音里,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开车前,封竞给夏星燃发了信息,问他在哪儿,那头很快回了,封竞看了一眼,露出笑容,随後脚踩油门,乘着渐沉的夜色开了出去。
另一边,夏星燃盯着手机,体会到了跟早上同样的心情。
早上他正化妆,封竞给他发照片,他说没看过封竞戴眼镜,等了好久不见回复,他盯着那几个字翻来覆去瞧,心想有什麽问题吗,思来想去又发了一条过去说自己要拍戏,其实是想掩饰尴尬。
这会儿又是,封竞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家,然後封竞就又没了下文。
夏星燃抓心挠肝,手机屏幕都要叫他盯出窟窿来,他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把手机丢到床上,抓起铛铛去浴室洗澡。
先给铛铛洗完,夏星燃才匆匆冲了一下,回去房间就看到铛铛正坐在床边晾脚丫,肉嘟嘟的脚趾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合上,小脚趾内侧的胎记一会儿冒头,一会儿又藏起来。
小屁孩还抱着脚丫到鼻子底下闻,然後冲夏星燃得瑟:“香香的!”
夏星燃从柜子里找双袜子给他穿。
铛铛不愿意穿,脚往回缩,嫌热。夏星燃又给他换了双薄袜子,哄他说:“穿这个,不热。”
铛铛撅嘴,夏星燃很由着他,唯独一年四季都会让他穿袜子,还有戴手表和背挎包,他不明白,但还是乖乖伸出脚让夏星燃给他穿上了。
不知道怎麽了,铛铛这天晚上有点兴奋,不肯睡,非要从夏星燃胳膊底下钻进去,靠在他怀里跟他一起看剧本。
夏星燃剩馀的戏份不多,剧本只剩最後两页,就快拍完了。
床头柜上点着一盏台灯,暖黄的光充盈小小的房间。夏星燃小声念着台词,铛铛好奇地看着,伸出手指着剧本上一个字问:“星星,这个怎麽念?”
夏星燃告诉他怎麽读。
铛铛跟着念一遍,夏星燃继续背台词,正要试图沉浸在角色的情绪里,铛铛突然又指一个字:“那这个呢?”
夏星燃刚酝酿出情绪又被打断了,放下剧本去挠铛铛胳肢窝:“小坏蛋,你是不是故意捣乱?”
铛铛咯咯笑,也去挠夏星燃,夏星燃对着手哈气,然後装妖怪吓唬他。两人在床上闹作一团,手机突然响了。
夏星燃拿过一看,连忙坐直了,是封竞问他睡没睡。
没有。夏星燃很快回过去。
紧接着电话就打了过来,夏星燃有些惊讶,又突然感到紧张,对铛铛比了个嘘才接通,轻轻喂了一声。
封竞的声音传过来:“还没睡觉?”
夏星燃盘腿坐在床上:“你不是也没睡?”
“嗯,我也没睡。”封竞的声音含着笑,“你在哪儿呢?”
夏星燃奇怪:“我在家呀。”
他想封竞不是知道了吗,怎麽还问他。
他突然福至心灵,问封竞:“你在哪儿呢?”
比回答更先传来的是岚竹寺的打板声,两长两短,宁静悠远,在手机内外形成奇妙的混响。
夏星燃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封竞声音里面的笑意更盛了,说:“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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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