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之後,便是他们彻底分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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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季宅里张灯结彩,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云清无拿着一只燕子风筝正在试着让它飞向天空,燕子的尾巴下挂着一长条红纸,红纸上写着“庆吾妻筱竹生辰快乐!”
冷离辞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云清无手中的风筝,讥嘲道:“庸俗。”
云清无试着找准风向的位置,闻言笑道:“分明挺浪漫的,你还记得崔游的孔明灯吗?上面其中一幅场景就是放风筝,幸好那些都未曾成为遗憾。”
等到测试完风向,云清无看向冷离辞:“过来,帮我拿着风筝。”
冷离辞盯着那风筝看了半响,皱着眉走了过去:“明日就是约定的期限,今日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也知道这是最後的时间。”云清无将风筝塞到冷离辞的手中,意味深长道:“这是有苏筱竹的最後一缕神魂,明日之後一切便彻底消散。”
冷离辞接过风筝的手顿了顿,随後又恢复如常。
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宅内各处悬挂着的灯笼一一被点燃,让整座宅子覆盖上了一层暖色,半空中的“燕子”们兀自飞舞着,身下的红条成为了半空中的一道风景线。
季林拿出哨子,吹了一声,数千盏孔明灯在临近的半山腰同时被放飞,孔明灯飞入黑夜,给予了“燕子”们一缕光亮,又齐齐成为了黑夜之中星光的一部分。
紧接着,一声锣鼓敲响,季林走入帷幕之中。
油灯点亮,一对穿着婚服的皮影小人出现在了帷幕之上,随即男子浑厚有力的声音随着小人作揖的动作出现。
男皮影小人:“新婚将至,心中忐忑,吾乃假新郎,怎可娶那兄弟妻”
台下有苏筱竹坐在椅子上,一看这故事的开头,一双清丽的眼眸里便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笑着笑着眼眶又控制不住地泛了红。
冷离辞站在廊檐上,沉默看着幕布上的小人演绎着属于云川和有苏筱竹的故事,云清无站在一旁,二人的手借着衣袍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柳虞走过来,靠在一旁的大树上,看着皮影戏,啧了一声:“没想到我还怪深情的,可惜这深情没换来什麽好结果,孤家寡人也有孤家寡人的好处。”
小刀坐在廊檐的软垫上,看得分外投入,时不时举起双手还会鼓掌。
杨远黎觑了一眼小刀,嘟囔道:“你个小娃娃,看得懂吗?”
虽是如此,他看着那两个小人演绎着一幕幕的故事,眼里的坚冰也不自知地化开了些许。
台上的皮影戏逐步接近尾声,台上的小人也变作了一家三口,冷离辞看到这里,转身离开,不欲再继续看下去。
云清无看着这过于美满,与现实却大相径庭的结局,内心也生出些不忍,他抱起小刀,跟着冷离辞回了屋。
“明日这个三号父神得知真相,怕是不易接受。”云清无将小刀放在软榻上,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冷离辞将骨剑抽出,用布将剑身擦拭了一遍,淡声道:“不接受也得接受,我最多等到明日。”
云清无还欲说些什麽,门外敲门声响起。
“小辞,清无,我能进来吗?”
是有苏筱竹的声音。
云清无看了一眼冷离辞,开口:“请进。”
有苏筱竹推开门,她的手中端着一碗面,面上卧着一个鸡蛋。云清无见此立即起身,将面接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有苏筱竹在另一边落座,看向冷离辞:“三日後便是你的生辰,但娘这次也无法再陪你度过了,所以今日娘做了这长寿面,想要提前为你过一次生辰。”
冷离辞的目光落在这碗面上,语气嘲讽:“原来三日後是我的生辰,一个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日子,有何过的必要。”
有苏筱竹将面旁边放置着的锦盒打开,朝冷离辞的方向推了推:“这是我的生辰愿望,它是我的遗憾,我想在离开前弥补这个遗憾。”
冷离辞看向锦盒,盒子里放置着的是一顶白玉冠与一根玉簪,玉冠的形状既似燃烧的火焰又似环绕扬起的狐尾,尾端带有一点渐变的红色。
有苏一族在孩子百岁生日时,男孩会被父母赠予玉冠,女孩则会被赠予金簪。
“这是娘一直想送给你的礼物,它也许已经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你收下它。”有苏筱竹收回手,双手握紧,有些忐忑地看着冷离辞。
冷离辞沉默地看着这份迟来的生辰礼,既没有动筷子,也没有要收下礼物的动作。
有苏筱竹敛眸,眼底划过一丝遗憾,她站起身笑着看向冷离辞:“没关系,你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我……先走了。”
冷离辞放在桌下的右手紧握成拳,骨节都有些泛白,房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他蓦地开口,语气生硬:“生辰快乐。”
有苏筱竹的动作一顿,强制压下的红意又翻涌上来,她没有转过身,只道:“谢谢你,小辞,你也要生辰快乐。”
说完,脚步声重新响起,房门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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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