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白创瞬间僵住,他像根木头似的呆立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阳戮就这样静静抱着他,过了许久,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怕你再出事,我怕我没有办法,每一次都及时赶到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白创紧绷的身体终于逐渐放松下来。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之人低落的情绪。
于是迟疑地擡起手,轻轻覆在了阳戮环抱着他的手臂上。
这个细微的举动似乎带来了某种安慰。
阳戮静默片刻,再度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之前跟你说,那件事和阳家某个人呢有关……现在我已经确定是谁了。”
“是谁?”白创微微侧头,轻声问。
“是我二叔。”阳戮的声音透着一种隐忍的恨意。
阳世铭的脸瞬间浮现在白创的脑海中,他随即想起陈佩泠说过,阳戮父母去世之後,几乎是由他二叔一手带大的。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阵发紧,几乎能想象阳戮此刻的心情。
沉默之中,阳戮忽然轻声问:“今晚……我能去床上睡吗?”
白创还沉浸在方才沉重的情绪里,被这突然的转折问得愣了一下:“啊?”
可阳戮已经松开他,径直走向了床边。
白创望着那道背影,又想到近来这一连串恼人的事,心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最终还是一跺脚,跟了上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白创就醒了。身上某处传来隐隐的不适感,他皱起眉,正要发作,可一转头,一张沉静的睡颜便映入眼帘。
说来也怪,那股无名火竟瞬间消了大半。
他静静地端详起来,熟睡中的阳戮,瞧着比醒时乖巧太多。
深邃的眼窝在高挺鼻梁的映衬下线条愈发分明,连那平日里总是紧抿着,线条锋利的唇,此刻也柔和了下来。
直到天光大亮,那双闭着的眼睛才缓缓睁开。
阳戮一醒,就撞上了白创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他慵懒地勾起嘴角,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这麽爱看我?”
一句话瞬间让白创红了耳根。他猛地扭过头,心口不一地反驳:“谁爱看你了?我是在考虑怎麽甩了你!”
“甩了我?”阳戮脸色一变,语气斩钉截铁:“我不同意!”
“你凭什麽不同意?”
“就凭我是你男朋友!”
“我什麽时候答应了?!”
……
两人就这个关系进行了一系列激烈征讨,直到阳戮因有急事必须出门,这场晨间辩论才被迫暂告平局。
阳戮不在家,自己又不能随意出门,白创一时无事可做,只得在诺大的阳宅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信步走到後院的锦鲤池边,顺手抓起一些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中抛去。
池水波光粼粼,几条肥硕的锦鲤悠悠摆着尾巴。
白创对着其中最为圆润的那条叹了口气,低声嘟囔:“这下我可跟你一样了,都被圈在这一亩三分地,哪儿也去不了。”
说着,他故意抓起一大把鱼食,精准地扔给了旁边一条略显清瘦的鱼。
就在鱼食簌簌落水,被锦鲤抢食时,一道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後响起:“你是小白吧?”
白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滑进锦鲤池里。
他慌忙稳住身体,回头一看,竟是阳老爷子正笑眯眯地站在身後。
“爷丶爷爷您好!这段时间实在是打扰了!”他赶紧站直问好。
老爷子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多说什麽,缓步走到池边,背着手瞧着水中的锦鲤。
年对这位阳戮的长辈,白创不免有些心虚,毕竟上次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不由得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问话。
好在这回老爷子全然没有上次严厉的样子,只是如同寻常长辈般,随口问起他住得是否习惯,吃得可还合胃口。
白创自然连连称是,客套话一句接一句,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在他稍松一口气时,老爷子望着池面,云淡风轻地抛出一句:“你和小戮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下,炸得白创脑中一片空白,他长了张嘴,只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嗯……啊?”
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阳戮究竟是怎麽和爷爷说的?如果全都如实相告,这样的冲击,老人家能承受得住吗……
就在白创心乱如麻的时候,老爷子又开口了,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孩子,别紧张,你再往後退,可真要喂鱼了。”
白创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站在池沿边,顿时脸上一热,慌忙向前挪了几步,规规矩矩地站得笔直,像个听训的小学生。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保持着这样紧绷的姿势,听老爷子缓缓道出了进来发生的种种,也终于明白了阳戮最近为什麽如此繁忙,以及昨晚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脆弱,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