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点了点头,擡手推开了殿门。
殿内烛火摇曳,谢告禅大半个人都被高高堆起的卷宗挡着,眉间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之意。
看见谢念後,他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些许:“念念,过来。”
谢念关好殿门,三两步走到谢告禅跟前。
“皇兄。”谢念神色与往常无异,声音也恢复了平常的声线,不像刚才那麽嘶哑了。
还未等他再次,谢告禅眼便睛敏锐捕捉到谢念手上还在渗血的布条,眉头当即紧锁:“怎麽回事?”
谢念摊开双手让谢告禅看,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划伤了手。”
谢告禅立即放下手上的卷宗,一边去找桌案上的金疮药,一边忍不住皱眉:“为什麽不去找林安平处理?”
谢念垂眼,目光落在担忧神色明显的谢告禅身上。
“我想来找皇兄。”
谢告禅手上的动作一顿。
谢念声音很轻,继续垂眸看向谢告禅,目光专注,像是想要将谢告禅脸上每处细节都细细描摹下来一般:“我不想让他包扎。我想来找皇兄。”
“皇兄,你已经好几日没来了。”
“我好想你。”
字字清晰,尽数落入谢告禅耳中。
谢告禅呼吸一滞,蓦地擡头看向谢念。
谢念的脸比平常还要素白一些,到了近乎透明的地步。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宛如一尊精雕玉琢的玉人。
谢念神情专注,瞳孔中的倒影仿佛只能盛下他一人。
谢告禅像是被什麽烫到了一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
他闭上眼,试图压下心底那些不受控制的,疯狂生长的欲念。
片刻过後,再睁眼时,谢告禅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坐过来,孤替你处理伤口。”
谢念没有丝毫犹豫,坐到谢告禅身边,伸出两只手。
大抵是常年征战沙场养成的习惯,谢告禅的动作明显要熟练许多,他拆解布条时,谢念甚至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当手心处狰狞的伤疤完全显露出来的时候,谢告禅神色一冷,握着谢念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几分。
“划伤的?”
谢念点点头,语气乖顺:“瓷片太锋利了,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谢告禅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谢念不欲过多解释,他被桎梏在谢告禅掌心里的手动了动,食指指向谢告禅手上那副玄色手套。
“皇兄为什麽要带着手套?”
玄色手套紧紧包裹着谢告禅的手,骨节清晰而突出,只有两根手指露在外面,疤痕从指缝处蜿蜒而上,一路延伸到指尖方才止住。
“皇兄的手也受过伤麽?”谢念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谢告禅垂眸,视线落在谢念脸上:“想知道?”
谢念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告禅语气淡淡:“先上药。”
不知道是不是谢告禅这里的金疮药和外面的成分不同,撒到伤口上後居然没有想象中那般刺痛。
但谢念还是配合地轻“嘶”一声,垂下眼睫,声音发颤:“好疼……”
“真的?”谢告禅手上动作果然慢了几分,撒药的时候比方才还要细致。
即便如此,谢念也没能让这段时间拖延得更久些。
包扎好後,谢告禅像往常那样叮嘱谢念:“下次再受伤,就派人来找我,不要自己赶过来。”
谢念眼神透出执拗来:“可我想马上见到皇兄。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等,自己坐马车来,才是最快的。”
他若是以後真的要出宫,是不是能见到谢告禅的机会就更少了?就算谢告禅不嫌弃他只是个庶人,原先的感情会不会也慢慢被时间消磨掉?
假如……假如谢告禅有一日得知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会不会就从此不见他了?
谢告禅下意识皱眉。放在平常,谢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的。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谢念今天才会这麽急切来见他?
“念念,你……”
“皇兄。”谢念打断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执着,仿佛要望向他的灵魂深处。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还会这样对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