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劝阻他:“得啦,你当初非要占这点儿小便宜,现在找谁说理去?要是闹大了,你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儿了。”
“哼,要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不过是个五皇子,见皇上的次数保不准还没咱们多……”
“差不多得了,你快闭嘴吧……”
声音渐小,翁子实神色尴尬,转头看向谢念,张嘴半天,没能憋出一句安慰的话,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什麽也没听到。
谢念没什麽反应。他擡头望了眼天空,银色弦月被云雾遮挡,连一丝月光都没漏出来,适合悄悄摸摸偷溜回去。
寝殿只有一条从正门进去的路,後面是墙,也就是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想要不惊动前面的侍卫进去很难。
谢念拉紧大氅,严严实实挡住了里面的宫装,正思考该如何避开那些人,翁子实突然开口:“殿下爬过墙吗?”
谢念:“?”
“爬过。”他平静道。
翁子实:“?”
这个回答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翁子实呆滞片刻,而後试探问道:“那我们爬墙进去?”
谢念:“有别的方法。”
于是一刻钟後,林太医盯着“从天而降”的谢念目瞪口呆。
後面还有个他不认识的黑衣侍卫,那侍卫朝着谢念行了个礼:“属下还得回去向太子殿下复命,五皇子告辞。”
谢念点点头,翁子实便又转身从窗户翻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林太医大脑宕机了。
谢念看了他一眼:“外面的人进来过吗?”
“那倒没有……”林太医有些艰难地开口,满脑子都是刚才谢念颇为熟练地从後窗翻进来的场景。
後面不是堵墙吗?
他们到底怎麽进来的?
谢念没注意到林太医在想什麽,他没再说话,坐在圆椅上,望着桌前的木雕出神。
谢告禅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只是因为从边疆归来後身量更高,眉眼更锋利……更多的是,他感到有些陌生。
从重逢的第一刻起,就好像有一线刀锋,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切割开来。
于是无论距离远近,中间始终隔着一道裂缝。
而他潜意识里还觉得谢告禅是他以前追着喊的太子哥哥,就算他肆意妄为,胆大包天,也会被全盘接纳。
可情况已经截然相反。
他阖上眼,向後一仰,靠在坚硬冰冷的椅背上。
林太医这才发现谢念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五皇子?你还好吗?”
谢念眉头不自觉蹙在一起,轻一下重一下地揉着额角:“不用管我。你走吧。”
他脸色还是一贯的素白,纤长眼睫在眼下投出一道淡淡阴影,眉头微蹙,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怎麽看都像是有事……林太医犹豫了半天,最後还是决定谨遵家里人的嘱咐,少掺和这些个皇室秘闻,最後选择乖乖闭上嘴,悄无声息地退出内殿。
此後几天过得风平浪静。
林太医负责给谢念把脉,翁子实负责给谢念送药,送完也不走,硬是等到谢念喝完才会掏出个小本子在上面涂涂写写,然後离开。
林太医好奇得很,几次想要偷窥翁子实写的什麽东西,都被极为警惕地挡了回去,连本子长什麽样都没看清。而林太医除了给谢念把脉外也无事可做,陪着谢念养病这几日闲得快要发霉,每日都趁着侍卫换班出去透风,有时候还会给谢念带回点儿别的信息。
比如巫蛊一事後面不了了之,慎刑司已经将案由提交上去,皇帝一锤定音,将涉事的太监处以极刑,挂在宫墙上暴晒三日,以儆效尤。
比如四皇子那日因为擅闯东宫,被罚抄写《金刚经》十遍,至今还没抄完,也就没时间来找谢念的茬。
至于谢告禅那边,除了会派翁子实日日给他送药外,也再没有别的一星半点儿的动静。
林太医在一旁絮絮叨叨,谢念则专注盯着手中木雕。
他用刮刀刮去最後一点多馀的木料,扫去上面的木屑,几经对比後,精准摆在了之前的木雕旁,木雕从小到大,全都摆在一条水平线上。
片刻後,他放下刮刀,看向林太医:“你刚才说什麽?”
“哦,刚才外面的侍卫聊天,说今晚皇上要给太子殿下办洗尘宴,被禁足的皇子也都要去。”
“五皇子殿下,我们什麽时候去?”
林太医有些期待地看向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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