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左看了看谢念,又朝右快速扫了眼谢告禅,终于恍然大悟自己在这儿太多馀了,二话不说拎起自己的药匣子,行礼作辑:“我就是路过,路过,哈哈。太子殿下,五殿下,臣先告退了。”
谢念耳朵一动,似是不可置信般擡起了头:你怎麽能就这麽临阵脱逃!?
然而林安平光想着如何赶紧撤退,根本没对上谢念的视线,行完礼一溜烟跑得飞快。
谢念:“……”
林安平一跑,偌大的东宫就显得空荡起来,谢念连头都不敢擡,生怕直接对上谢告禅的视线,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再次响起,却比刚才还要近一些。
“谢思远。”
声音近在咫尺,谢念抿了抿唇,悄悄掀起一点眼睫。
俊美立体的眉眼在眼前不过半寸远,根根睫毛都清晰可见,谢念呼吸一滞,忽然忘了自己要怎麽狡辩了。
谢告禅瞳孔漆黑,让人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什麽。
谢念有点泄了气:“……皇兄。”
谢告禅站起身,手伸在谢念面前:“起来。”
谢念犹豫片刻後,还是搭上了谢告禅掌心。手立即被握住,向上的力道一拉,谢念同样站起,低着头,乖乖跟在谢告禅身後走进内殿。
坐到床榻边缘後,谢告禅才松开他的手。
谢念头埋得极低,双手撑在身侧,不知自己该说点什麽。
谢告禅似乎也没有要提起昨晚的事的意思,又坐回木椅上,翻看堆叠如山的折子。
谢告禅一直没开口,谢念心中反倒更加忐忑,乱成一团,愈发迷茫起来。
……这是什麽意思?
难道是自己昨晚烧糊涂了?其实刚才想起来的都是梦?
他确认似的又摁了下唇角,丝丝缕缕的刺痛感还在,不是梦。
那……是打算装作什麽都没发生吗?
谢念心沉了下,忍不住去看不远处谢告禅的脸。
眉眼锋锐,鼻骨立体,神色微沉,正目光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折子——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谢念心中五味杂陈起来。
好像什麽都已经改变,又好像什麽都没有变,两人之间仍旧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无法交汇,无法触碰。
与世俗纲常无关,与外界眼光无关,似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一直隐隐担忧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谢念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岔路口後的可能性,可当事实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後,他又想逃避。
谢念闭了闭眼,紧攥的手将掌心掐出道道白痕,无法即刻消去。
是他太过鲁莽,太过冲动,还是因为他理解错误,其实谢告禅的心上人真的另有其人?
谢念逐渐不确定起来,且这种疑虑在一次次反复叩问中变得愈发深刻,根基被动摇後,连原本确定性的细节都仿佛有所模糊。
“在想什麽?”谢告禅冷不丁开口,把谢念从越陷越深的思绪里强行拽了出来。
不知何时,谢告禅已经放下手中折子,和谢念对上目光。
依旧没什麽波澜,平静一如往常。
谢念垂下眼:“……没想什麽。”
声音极轻,一眨眼便消散在空气中。
谢告禅眉头微蹙,直觉谢念又开始胡思乱想,起身三两步走至床前,擡起谢念下巴:“谢念。”
谢念仍旧垂着眼睫,长睫乖顺而萎靡的垂落下去,遮挡住他大半瞳孔。
“看着我。”谢告禅加重了语气。
谢念倔强偏过头,不去看谢告禅的眼睛:“……不。”
谢告禅定定注视谢念半晌,眼神愈发浓黑。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扣住谢念後脑勺,一点点用力,强迫谢念低下头。
鼻尖相触,呼吸交缠,谢告禅眼睛半瞬不眨,死死盯着谢念。
“昨天说得那麽痛快,”他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现在又不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