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们惯将王侯将相想得骁勇善战,将才子佳人想得两情相悦,似乎唯有如此,方可书于纸上,传于千古。
然此篇,却非如此。
有一人女扮男装,为假太监;有一人心怀远志,欲逃出家门。
弓弦响过数十回,马车奔至车轮坠,烈马嘶鸣,力竭而死,尸骸歪斜于道旁。
前路有旧识,有生客;或迎笑颜,或遇死劫。
那假太监须面友亦面敌,更须直面自身,有无答案?有无归处?此事未可知也。
予以二十万言记之,皇宫纠葛,江南旧事,北境风雪,刀光剑影,马蹄如雷。然笔下之河,奔流不息,却不知其所向。
写至此,心中常自问:此事可写乎?此人可留乎?读者见之,能耐否?
或许,书中人有路途,书外人有迷途。
说书人拍案,惊堂木响,曰:北境已成往事,江南续写旧篇。
离青岚山越近,贾尘越沉默。
沿途乞讨的人一站连着一站,叫人心里发凉。
一个月的时间,凤京已成了战场。
景帝加重赋税,江南虽属天道盟地界,不用听皇帝的,却得分出一部分粮草支援凤京的军队,百姓日子依旧不宽松。
司徒恬看了眼路边的饥民,哼了一声:“中原皇帝笨得很,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早晚要反的。”
贾尘过了半响,才说:“太有良心的人,坐不了这个位置。”
她腰间长剑的剑柄空落落的,方才她将宝石抠了下来,丢在老人的碗里。
司徒恬撞她肩膀:“我看你也挺有良心的。”
贾尘没说话。
司徒恬观察她表情,知她是挂心义父,便说:“我们这不是有了蛇胆吗?服下蛇胆,这病也有个八分好了。”
青岚山脚下仍然是天道盟的人。
贾尘有点害怕,等到真正上了山进到医馆里,义父到底是什麽样子,是生是死,她不知道。
来不及细想,她已经对天道盟的人报了姓名,由人带着上了山。
医馆门口有个秋千。
贾尘纳罕,何时多了个秋千。
除了天道盟的人,还有十八子的无方无若守在一旁。
秋千上,穿红戴绿的身影正飞快荡着,头戴虎头帽,活泼得很。
贾尘一怔,几乎以为是紫苏,毕竟她和小元子一起来的……
但是她马上就否认了。
只因那人身手太好了,那身手太好了,荡得又高又稳,手根本没扶绳,除非是练家子。
贾尘定睛一看。
白发,白眉,不会错的……
是铠恩慈。
铠恩慈也看到了贾尘,他飞身跃下秋千,落地连声音都没有。
一下子跳到贾尘面前。
他亲切地挽起了她的手臂,用她从没有听过的高亢语气喊道:“可是尘儿?”
贾尘愣了一下。
没有阴鸷的眼神,没有阎罗王的气息……
眼前的铠恩慈分明只有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