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那时雨
金陵河畔许多胭脂被弃于河中,浑浊的水面映照出路过之人摇晃的鬼影。
“认识你这麽多年,我竟不知你还有逛花楼的喜好。”
闻人相生依靠着风月楼二层的围栏,漫不经心地向楼下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舞台看去,只见这里的老鸨王春红在台上大肆宣扬今日要玩的新花样,台下那些人中居然还有几个让他很眼熟的面孔,明明晨时还在朝堂上为摄政王“奢侈”的行经与他据理力争,怎麽这些人在这一刻又懂得消遣了。
他收回视线,开始打趣与他正相对而坐的友人:“堂堂大理寺少卿出来喝个酒还得乔装打扮一番生怕别人认出来,比我这个微服私访的皇帝还隐蔽。”
“你能不能别挖苦我了。”
孟栖迟皱着张脸,若不是怕被他那严厉的父亲抓到任何疑似“鬼混”的行为,他也不必花费大功夫请面前这尊大佛过来帮忙。
“我们这次来可是要办正事的。”
他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摆在身前的酒,眼神却始终盯着台上那位站在老鸨身後的白衣女子。
“这次的情况很特殊,苏家的大公子两年前的某一天离奇死亡,他的尸体被人大半夜抛在苏府门口,可把苏大老爷吓得那叫一个七魂出窍。後面又因为案件调查难度太大时间拖得太久,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成了悬案。那个时候我还只是大理寺一个打杂的小官,没有资格参与这件事的调查。
等我上任之後苏大人来找过我很多次请我再次帮他查清楚这件事,後来也实在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我就接下了这个案子。我翻出关于当年这件事的许多线索,最後看到苏公子最後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风月楼,虽然当初他们在这没查出什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绝对有问题。”
“死就死了,本身就是一个烂人。”
闻人相生无法理解孟栖迟为什麽会这麽喜欢调查悬案,特别是越复杂的事情越要参与。
“你有自己的名号吗?”
时榴的嘴唇被涂上一抹胭脂,他看着铜镜尝试着动动嘴巴,镜子中那翠绿的仙子也跟着张开了嘴。
原来真的是自己吗。
身後为他编制发型的女子看着他单纯的行为抿嘴偷笑,时榴擡头好奇地盯着她,又低头想了想:“我叫时榴。”
“石榴……吗?”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楼里的人用果而不是花来给自己取名号呢!”
时榴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何为“名号”?”
“你不知道吗?”
恰巧这是又走进来一位身着白色素衣,手上还抱着一把琵琶的姑娘,站在他身後的红裙女人一把将她拉过来,随後以她们二人为例向时榴解释道:
“我们这些在风月楼里从事的女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号”——俗称花名。就是要综合你自身的情况去选择一种花来为自己取个艺名,比如我叫“春樱”,而她叫“山茶”!”
“被卖到这里後从前的名字就失去了意义,王姨这麽做也是想让我们放下所有其它的执念,只需要在楼里专心做好应做的事。”
生命如同花期般短暂,如花般的年华也只存在于这一瞬。
山茶抚摸着琵琶弦,面带微笑对时榴颔首招呼。
时榴点点头:“我没有名号,肖老板叫我过来做短工,等王姨收到新人後我就回去了。”
“做短工!”
春樱一脸不可置信:
“他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吗,就让你过来?这可不是什麽值得开玩笑的事情,毕竟在这里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指了指山茶的脸:“喏,看这位姐姐就是很好的例子。”
被春樱指到後她转过身来看着时榴,也将一直高高举起的琵琶放下,时榴这才注意到她的脸上有一大块疤痕,就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划了好几下。
平时她一直用面纱挡住脸,只有私下里才会取下这层面试,但这次因为有时榴在她才下意识地用琵琶来遮住脸上的缺陷。
春樱喋喋不休地向时榴讲述她身上发生的故事:
四年前春樱与山茶先後被卖到了风月楼,那时楼里的生意不好,王春红便冥思苦想首创出一个新花样,她精挑细选出四位貌美如花又聪明伶俐的姑娘,花费大力气将她们培育成“琴棋书画”四个领域的佼佼者,又在京城大肆宣扬准备专门为她们设宴来营造一场独属于风月楼“四大名花”的夺目首秀。
春樱与山茶都有幸位列其中,那场演出果然吸引了许多百姓来观看,其中也包括了不少达官贵人,精彩的表演将风月楼的名声一炮打响,此後客人络绎不绝。
她们两的地位慢慢水涨船高,生活待遇也渐渐变好。
直到有一次的宴会上,苏家的公子对垂眸轻弹木琴的山茶一见钟情,可不巧的是他的未婚妻很快就闯了进来还正好看见这一幕,她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山茶的脸上,那苏浮舟见此也是借着酒劲儿冲冠一怒为红颜,放下狠话说要与她解除婚约。
把未婚妻气走後他心疼地抱住山茶,许诺一定会迎娶她回家,又接下来的几天对山茶展开了轰轰烈烈地追求。
那时刚入职不久心思还有些单纯的山茶被他坚持不懈的行为所打动,信了他的承诺,甚至还在一次欢好之後故意留下了他播撒下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