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孟夏是绝对不会变得这麽敏感的。覃无更是罪魁祸首!
端着晚饭的女佣一言不发。
就在僵持时,从楼下跑上来一名黑发的高挑女佣,轻声道:“夫人,我可以让少爷进食。”
孟夫人眨了一下眼睛,偏头看向这女佣。看起来有些眼生,而且家里怎麽会有这麽高的女佣?
“你……”她迟疑出声。
女佣低头望着她,微微弯起湖水一样的眼睛,接过另一女佣手中放着晚饭的托盘,道:“我有办法。”
孟夫人和她带来的女佣迷迷糊糊看着这女孩不知道说了什麽,便顺利打开了门。她欣喜若狂,想要跟着女佣一起进去,但後者挡在了门口,看着她们轻笑道:“少爷说,夫人可以回去了。”
孟夫人愣愣地擦掉眼泪,点点头,在女佣的搀扶下,离开孟夏的房间。
与此同时,孟夏门外的“女佣”收起和善的笑,走进孟夏的房间。
孟家唯一的孩子享受到了所有的资源倾斜,这一点从各方面都能窥见一二。
江宜臻放下托盘,看向坐在床边的孟家小少爷。
他只见过这人类一面,还因为对孟夏用过幻术,被覃无训斥了。虽说打过一次照面,但他对此人印象也不怎麽深了。
孟夏穿着宽大的睡衣,脸颊肉眼可见的憔悴。
他根本没开门,这女佣是怎麽进来的?
眼见江宜臻越走越近,孟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紧张到想要吐,但还是呆愣地擡着头,什麽都做不了。
“别紧张。”江宜臻低垂着眼睛。
他一点孟夏的额心,妖力轻轻进到他的身体中。
片刻後,他笑问:“为什麽不想在家里住?”
他的妖力温和,孟夏果真不再紧张,在幻术中流下泪来,哽咽道:“我要死了。”
江宜臻稍微点头:“是的。”
原本就不该存活于世的人,对死亡倒是有着神奇的感知。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孟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却不受控地发抖,想要去抱住身前温暖的女佣。
江宜臻按住他的肩,想到他体内鲜红的血契母体,只觉得可笑。
“你共享了另一个人的生命才能活十八年,这样你也想继续活下去吗?”江宜臻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什麽?”孟夏瞪大眼睛。
江宜臻带着孟夏内视那枚血契,说:“那一头,连着覃无。”
孟夏半张着嘴,如遭雷劈。
过了很久,他才喃喃出声:“覃无哥哥不会放弃我的,他肯定愿意为我提供生命……我可以活下去啊。只要我离开父亲,他想杀了我……”
江宜臻默默无言。
他在华昭的记忆中拼凑出覃无的一些过去。他可以理解覃无为了恩情做这些,但即便是天大的恩情,难道还不够麽?
血契的麻烦之处就在于不能毁掉,一旦有任何不测,所有伤害均由子血契承受。这种血契的利他属性显而易见。
孟均容施以一点小恩小惠,就压榨了覃无这麽多年,堪称索取无度。
听着孟夏的喃喃自语,江宜臻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报恩?
他压下心中的种种愤怒,放开孟夏,略有讥诮道:“记得吃饭,不要伤你妈妈的心。”
孟夏泪眼婆娑,久违地感到平静,对他点了点头。
江宜臻推开窗户,身上的衣裙向後飘去。
风雪轻轻吹进来,孟夏咳嗽了会儿,再一眨眼,眼中却透出些疑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