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她主动上前半步,面带笑容。
林月瑶嫉恨的目光如芒在背,芳如已乖顺地跟上那道玄色身影。
琉璃花厅内,月光透过五彩琉璃窗格,将斑驳的光影投洒在青玉地面上。
芳如刚踏入这片氤氲的光晕中,身后便传来“咔嗒”一声轻响,门闩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内格外清晰。
“陛下,关于顾……”
“跪着。”周凌的声音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玄色龙纹衣摆从她身侧掠过,带起一阵清冷的龙涎香。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案几的青玉镇纸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玉面。
芳如抿了抿唇,缓缓跪坐在光洁的青玉地面上。
“顾舟一案证据确凿。”周凌突然俯身,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笼罩下来,“沈姑娘是要朕徇私?”他的指尖挑起一缕垂落在她颈间的青丝,在指间暧昧地缠绕。
芳如攥紧衣袖,前世的记忆如刀刻般清晰,若不是林月瑶背后那一刀,她早已带着顾舟远走高飞。
如今重来一次,她依然相信这预知能力能助她如愿。
“民女有预知之能!”芳如仰起头,正对上周凌深不见底的眼眸。她强自镇定道:“比如此刻,工部尚书之女程锦瑟正与礼部侍郎之子杜衡在芙蓉池畔……”
话音未落,远处果然传来“扑通”的落水声,紧接着是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
透过琉璃窗,可见点点火光正急速向池边移动。
周凌却连眼皮都没抬,反而就着俯身的姿势,唇瓣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来人。”他漫不经心地叩响镇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际,“程小姐失足落水染了风寒,送去慈云庵静养。杜公子……”他低笑一声,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既这般爱戏水,调去岭南水师罢。”
芳如浑身一颤,这个反应与前世截然不同。
她刚要开口,却见周凌突然单膝跪地,与她平视。
“陛下难道不好奇民女如何知晓……”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轻颤。
“嘘。”周凌的拇指按上她的唇瓣,缓缓摩挲着那抹嫣红。
他的眼神渐渐暗沉,声音低哑:“朕更好奇……”另一只手突然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来,“沈姑娘既然能预知未来……”
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呼吸交融间,带着几分危险的诱惑:“不如猜猜,朕今夜会选哪位贵女为妃?”
指尖顺着她纤细的颈线下滑,在锁骨处暧昧地画着圈,“或者……”唇瓣擦过她发烫的耳廓,“朕会要谁侍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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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案床笫之间的揣测
芳如突然抬手,指尖不轻不重地压在他腕间穴位上,迫得他手指微微一麻。
周凌吃痛松劲的刹那,她已侧身脱出他的掌控,发丝掠过他唇角,带起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陛下,”她正色道,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臣女已经有未婚夫了。”声音清晰冷静,仿佛刚才险些被攫取呼吸的人不是她。
“未婚夫?”周凌低笑,揉着手腕,目光却更沉,“你的未婚夫,其实并不爱你,他早就背叛你了。”
这种话,周凌第一世就对她说过,现在是第三世了,芳如依然完全相信顾舟。
她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陛下若真如此未卜先知,”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却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不如先担忧一下半年后北狄使团入京之事。他们究竟是来朝拜,还是假借朝拜之名,欲对您行不轨?”
周凌却像是没听见,上前一步,再次逼近,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因呼吸微促而起伏的衣襟:“那些事,自有朝臣操心。朕此刻……只对你预知的‘方式’感兴趣。”他刻意放缓了“方式”二字,嗓音裹着浓浓的暗示。
芳如猛地抬眼,直视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她忽然不退反进,几乎贴着他胸膛仰起脸,红唇微启,呵气如兰:
“陛下信我,黄河秋汛、翼州蝗灾,臣女都可提前预警,助朝廷规避,救万民于水火。这才是真正的天机,而非……”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近在咫尺的唇,“床笫之间的揣测。”
周凌瞳孔微缩,扣住她手腕将她猛地拉近,两人身体几乎紧贴,热度透过衣料传来。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额发,声音哑得厉害:
“好。不必等到半年后。明日,你去大理寺报到,任评事。若三个月内,你能凭你的‘本事’升任司直,朕就信你真有通天之能。”
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腰,掌心滚烫,语气却冰冷而充满试探:“若不能……欺君之罪,连同你方才的‘不敬’,朕会一并清算。”
然而次日,芳如换上利落的男装,怀揣着雄心来到大理寺报到时,才真切体会到周凌那句“朕等着看”背后的含义。
大理寺丞董星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官家小姐,眼神里毫不掩饰轻蔑。“李府灭门案?”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是连寺卿大人都觉得棘手的铁案,岂是你能碰的?”
他不顾芳如微变的脸色,从积满灰尘的档案架最底层抽出一份卷宗,随手扔在桌上。“既然陛下开了金口,你便从这些陈年旧案开始吧。这是五年前的程琪失踪案,京城富商程峰的独生女,中秋之夜在自己闺房里人间蒸发。你若能查出个子丑寅卯,再说其他不迟。”
芳如沉默地接过卷宗。她听说过这个案子,在前两世里,此案最终都成了无头公案。董星将这无人愿接的烫手山芋丢给她,分明是想看她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