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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幕 许珀耳玻瑞亚一(第2页)

“不气,不气了,我的宝贝…”卡蜜拉将尤比圈在怀里摇晃,花浑身解数逗他开心,“妈妈不走,妈妈是你的,妈妈一直在这。”

“不行,妈妈是我的,我不要他!”尤比故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讨厌他!”

伊纳尔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纯粹的恨意正向自己身上猛烈释放的模样。四岁的孩子还不到能掩饰情绪的年纪,那眼神简直能抽筋剥皮,恨不得将他撕碎了碾在地上不可。他不知道这种天然幼稚的流露该如何审判,该算作福佑还是罪孽,该算作凡人的热情还是神明的冷漠。

卡蜜拉擡起头,尴尬又幸福地微笑。仿佛这种难堪的境地与她而言也是种难得的骄傲。“别在意孩子的话。你常来看他,他就不会讨厌你了。小孩子特别单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我不可能常来,也不可能对他好。”伊纳尔特诚恳又无情地发言,“我不怪他恨我。”

“别这样说,不试一试,谁又能笃定?”卡蜜拉一手抱着孩子,另手非要抓住他的手腕不可,“我希望,尤比的诞生能叫你和安比奇亚都理解明白些事情。也许等他长大,你们就能彼此理解,和睦相处了。”

不知算作母子还是爱人的二人牵着手出了门。雪停了,三位吸血鬼漫步到别院背面,瞧那冰封的大湖。冰盖中央,两三个血奴正提着灯扫雪,用凿子凿先前钓鱼的洞,让新结的冰碎开。他们将这事作了种解闷的娱乐,只欢笑打闹,并不在乎能否捕上鱼来,也不在乎自己的手脚和脸颊被冻得通红。

伊纳尔特转过头,发现卡蜜拉怀中的尤比也同样被冻得瑟瑟发抖,正将脸愤懑地埋进毛皮斗篷里不肯瞧他。有种异样的念头袭上他心头。

“为什麽不摘了他的戒指?”于是他问,“摘了戒指他就不知道冷。”

卡蜜拉貌似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了。“我想叫他快点长大。”母亲说,“除了吃奶的时候,我从不叫他摘下戒指。”

“摘了戒指,我就能不冷吗?”尤比若有所思地在她怀中重复道。

“不行,宝贝。”卡蜜拉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别的我都允你,只这个不行。”

伊纳尔特什麽也没说。他只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火光中,又出现在母亲的另一边——这下,卡蜜拉没法再死死捏着他的手了。在尤比的惊叹中,他温柔地张开嘴,泛着寒光的尖牙逼近孩童幼嫩的皮肤。

“想和我去森林外面吗?”他像引诱羔羊的魔鬼那般吐出罪恶的话语,“你摘了戒指就什麽都做得到,像我和母亲一样。”

在被卡蜜拉拽开前,他清楚地看见尤比的眼中泛起好奇与向往的涟漪——但很快,那些涟漪化作一个个恐惧的泪珠滚落下来。“妈妈…”孩子最终只知道呼唤这一句出口,边说边呜呜地哭,“妈妈,我害怕…”

“没什麽可怕的。”伊纳尔特怀着恨意坚决地说,“这一切本领与罪孽对你而言本该像走路一样简单,没什麽可问可学。怪母亲囚禁了你…”

“尤比,到湖那边去,找克里斯蒂娜一起玩。”

伊纳尔特终于住了嘴。他期待着卡蜜拉愤怒的模样——愤怒是种可琢磨丶可预测的情绪,是落入凡间的常人才有的自私念头。好似只要激怒卡蜜拉,自己就算作凌驾神明之上,更高尚而精明。他眼睁睁望着尤比从自己身边蹒跚逃脱。孩子在雪天穿得极多,像只圆滚滚的小动物般在冰面边跑边回头,被血奴们迎接进远离真相的象牙塔中。

卡蜜拉携他离开湖边,一直走到森林边上。

“您不是想叫他快点长大。您是想欺骗自己,叫他一直保持纯洁。”伊纳尔特终于露出狰狞的真面目,“他和我们,和您,和世上所有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区别。很多人说孩童无罪,我不这样觉得,反觉得这说法可恶极了。除了您的,他还喝过多少人的血?等他长大了,又将如何看待现在的荒诞日子?人生来就有可怕的天性,要穷尽一生管束自己才能脱离兽性,向尽善尽美的方向踏出一步。等到他知晓您瞒着他出生的秘密那天,您所作的一切努力都将枉费。”

他以为自己的话掷地有声,冷漠锋利,能撕破一切虚僞的遮掩。“我可怜的孩子,你受了太多苦,本不必这样。”卡蜜拉却重新牵起他的手,用种难以言喻的怜悯目光打量他。

“你嫉妒尤比,是吗?”

这问题像根针般扎进伊纳尔特心里。

“他诞生时,没人为此受到伤害;即便有,他也从不知情。”伊纳尔特握紧拳头,“可我诞生时,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因此离我而去。血奴们全被您的秘密胁迫,为我献祭了。您逼着我知道这些…这是我的原罪,永远也洗不清。”

“安比奇亚诞生时,也是一样的。”

“您责怪我不像她?难道您以为她就过得好,过得洒脱吗?”

“我没这样觉得。”卡蜜拉叹息道,“你们都是我亲自选中的丶最幸运的孩子。我满足你们的愿望,赐予你们力量,是希望你们获得快乐与幸福。可现在看来,无论将野心还是理想当作意义,你们都没能找到自己真正追寻的事物。否则,也不会有尤比。”

伊纳尔特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听这些悲剧的预言。他隐隐发觉,自己正走在一条永远看不见头的无尽道路上,并不比安比奇亚或世上的任何人更高尚。理想的意义成了一层壳子,套在他身上,成了他生活的路牌与灯塔。而他也许永远不会有勇气,将这层壳子从身上摘下来了。

“求您告诉我。”伊纳尔特咬着牙问,“他是您亲生的孩子吗?…是您的骨肉,您的血脉吗?您竟真能生育吗?”

卡蜜拉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像被冒犯了,也像被赞扬了。伊纳尔特分不清这表情意味着什麽,也无从看出答案的端倪。

“为什麽你们都这样在乎这件事?”母亲问,“我赐予他生命,赐予他爱,使他向死而生…他是否从我肚子里孕育而来,竟有那样重要吗?”

伊纳尔特对这冷漠飘忽的回答感到无比失望。自己像个出生就残缺的次品,像颗没钻出土地就枯萎了的种子——他终于发觉,自己永远无法理解卡蜜拉的想法了。

他们在林中一语不发,像在做最後的告别。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个血奴慌张地跑来。

“主人…”血奴呼出的气在夜里结着白霜,“戒指…戒指被尤比扔进湖里了!”

他们回到那湖面上小小的冰洞旁,火光也照不亮里面深不见底的浑浊深渊。卡蜜拉在雪地中褪下衣袍,在所有血奴的注目中踩进刺骨的湖水中,咕咚一声没了身影。尤比跪在冰面上,哭嚎得撕心裂肺。“别怕,您的母亲马上就回来。”血奴紧紧拥抱着安慰他,“戒指不会丢的。”

“我什麽都不会…”尤比大叫道,“为什麽我和妈妈不一样!”

“是因为您年纪太小!”血奴捋着他的肩膀,“等您长大了,这些本领都能学会!”

“那我什麽时候长大?”尤比指着伊纳尔特肆意发问,“他小时候也和我一样吗?”

伊纳尔特冷漠地注视这一切,即便尤比胆怯地望他的眼睛,也不愿回答这问题。他只注视着那张与卡蜜拉极为相似的稚嫩面庞,想从中找到些新的东西,像是希望丶像是未来丶像是诸如爱一般的丶得以解开困惑与迷茫的钥匙。他没发现自己的脸上已因这些惆怅的想法浮出苦涩的笑容,像个一只脚踩进坟墓的骷髅似的。

过了一会,卡蜜拉湿漉漉地从冰洞中露出头来。她的脸已变成青紫色,头发间结着冰粒,像具被冻僵的溺尸。尤比被母亲可怖的模样吓得更大声地哭泣,直到那枚戒指又被推回到他手指上。

“伊纳尔特,你走吧。”她上岸後的第一句话说,“只要我还在,永远不许你再到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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