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的鎏金铜铃在罡风中轻响,每一次摆动都洒下细碎的金辉。玉帝指尖的白玉圭流转着七彩霞光,映得他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愈威严。凌霄宝殿的盘龙柱上,金龙鳞甲的反光在他沉凝的面容上流动,案几上摊开的洪荒舆图已被朱砂圈出十七处据点,最西端的西岐城被红笔重重勾勒,笔尖戳透绢纸的破洞像只窥伺的眼睛。
“太白。”玉帝的声音透过珠帘传来,带着九天玄冰般的寒意。他修长的手指在舆图边缘轻叩,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西岐那边的回话呢?”
太白金星捧着拂尘的手微微一颤,雪白的胡须下嘴唇翕动如风中残烛:“回陛下,姜子牙只说容后再议。”他偷瞥了一眼舆图上的朱砂圈,那些据点恰是洪荒灵脉汇聚之地,紫微星的光晕在其上若隐若现,“哪吒已随东海水君前往归墟,此时正是……”
“朕知道。”玉帝打断他的话,指尖在西岐城的位置重重一点,绢纸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忽然起身,龙袍拖曳过金砖地面,出沙沙声响,“三千年了,洪荒总以为离了天庭也能自立。这次幽冥之门异动,正好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天地共主。”
殿外突然传来金甲碰撞的脆响,托塔李天王捧着兵符单膝跪地,玄甲上的星辰纹在殿灯映照下流转如河。他头盔的红缨微微颤动,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陛下,十万天兵已在南天门集结,只待圣旨。”
玉帝将白玉圭轻叩案几,清脆的声响在大殿回荡:“传令下去,兵分三路。东路守东海,西路驻西岐,北路扼守昆仑山口。”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白玉圭上的日月纹路,“记住,要‘恭恭敬敬’地去,就说……是为了协助防御九幽余孽。”
“臣遵旨。”李天王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唯有兵符上的托塔虚影泛起金光,映得他面罩下的眼神晦暗不明。起身时,玄甲关节出的咔嗒声,像极了牙齿在暗夜里摩擦。
三日后的西岐城,晨雾尚未散尽,校场上已响起操练的呼喝。姜子牙拄着桃木杖站在观礼台,杖头的水晶球凝结着露水,折射出细碎的彩虹。他看着黄天化演练新创的枪法,银锤在朝阳下划出一道道弧线,将空气中的湿气震成白雾,那些雾珠落在甲胄上,像缀满了碎钻。
“师叔,天庭的信使到了。”婵玉的声音带着忧色,玄色道袍的袖口沾着露水,显然刚从前线巡查回来。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莲纹玉佩,绳结已被汗水浸得潮,“不是太白金星,是托塔李天王亲率的天兵,已在城西扎营。”
姜子牙的桃木杖在栏杆上轻轻一顿,杖头的水晶球突然泛起红光,将他苍老的面容映得如同晚霞:“来了多少人?”
“三万铁甲天兵,十二座浮空堡垒。”婵玉的指尖划过玉佩上的莲心,那里有道细微的裂痕,是昨夜巡查时被流矢所伤,“他们说……是玉帝陛下怕幽冥余孽反扑,特来‘协防’。”
观礼台下的士兵突然骚动起来,雷震子展开风雷二翅腾空而起,翅尖的电光噼啪作响,将晨雾撕开一道裂口。他背后的云层中隐约可见浮空堡垒的轮廓,青铜铸就的城墙上刻满镇妖符,炮口正对着西岐城的粮仓,黑黝黝的炮管在雾中像蛰伏的毒蛇。
“这帮家伙是来协防还是来围城?”黄天化将银锤重重顿在地上,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他年轻的脸上满是怒容,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要不我带本部人马去……”
“不可。”姜子牙的声音平静如水,他望着浮空堡垒顶端飘扬的龙旗,旗面在风中舒展的弧度像极了当年纣王的酒旗,“此时动手,正好给了天庭出兵的借口。”
正说着,校场入口突然传来通报声。太白金星踩着祥云飘落在地,拂尘一扫,将衣袍上的云气掸去,动作行云流水却带着刻意的从容:“姜丞相,别来无恙?”
姜子牙拱手还礼,桃木杖在身后轻轻一摆,杖尾划过栏杆的刹那,黄天化紧握银锤的手指悄然松开:“金星大驾光临,西岐蓬荜生辉。只是不知天兵压境,是何用意?”
太白金星的拂尘在空中划出弧线,银丝如瀑布般垂落,笑容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丞相说笑了。前几日幽冥之门异动,陛下忧心忡忡,特命李某带来天兵,助西岐巩固防御。”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校场的伤兵,那些缠着绷带的士兵正用警惕的眼神望着他,“听闻申公豹已伏诛,只是那九幽之主仍在暗处窥伺,若单凭西岐之力……”
“金星多虑了。”婵玉上前一步,玄色衣袂无风自动,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她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流转,与观礼台的晨光交相辉映,“洪荒自有洪荒的规矩,防御之事不劳天庭费心。”
太白金星的脸色微沉,拂尘上的银丝突然绷紧如弓弦:“姑娘此言差矣。天地一体,洪荒遭难,天庭岂能坐视?陛下已在东海、昆仑布下重兵,只待西岐点头,便可连成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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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牙突然笑了,抚着胡须望向浮空堡垒,笑声里带着陈年佳酿的醇厚:“如此说来,天庭是要将洪荒纳入羽翼之下?”
“是护佑,而非辖制。”太白金星的声音陡然转厉,拂尘指向天空,银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陛下有旨,若西岐愿归天庭节制,可封姜子牙为洪荒大都督,掌生杀大权。”
校场瞬间陷入死寂,唯有风卷红旗的猎猎声。黄天化的银锤已蓄势待,锤身映出他愤怒的面容;雷震子的风雷二翅泛着电光,翅尖几乎要触到云层;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戈矛,掌心的汗水让木柄变得湿滑,目光齐刷刷投向观礼台。
姜子牙缓缓摘下腰间的玉佩,那是周武王亲赐的西伯侯令牌,玉质温润如凝脂,刻着“守土”二字的笔画间还留着当年刻工的刀痕。他将令牌轻叩栏杆,清脆的声响压过了风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金星可曾听说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太白金星一愣,拂尘在臂弯里微微晃动:“丞相何意?”
“当年周天子为博美人一笑,戏耍诸侯,终致身死国灭。”姜子牙的声音传遍校场,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震得观礼台的栏杆嗡嗡作响,“今日天庭若想以权势压人,恐怕会重蹈覆辙。”
浮空堡垒突然传来轰鸣,十二门青铜炮同时转向观礼台,炮口的寒光让晨雾都为之冻结。托塔李天王的声音透过云障传来,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姜子牙,你敢抗旨?”
“非是抗旨,是为天地立心。”姜子牙将桃木杖顿在地上,水晶球突然爆出璀璨的光芒,映得整个西岐城如同白昼。那些正在包扎伤口的士兵、正在搬运粮草的民夫、正在缝补旗帜的妇人,都被这光芒照亮了脸庞,“洪荒生灵自有守护家园的勇气,不劳天兵‘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