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这麽贴着,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在他心间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褚骁才放开她,坐直起身。
夜已深,外头冷风肃肃,可闻桂院正屋的寝间里,却温暖如春。
褚骁将烛火灭至只剩床头这一盏,又将纱帐放下,把话本子归置至原处,这才打开来时的窗户,动作利落地翻了出去。
——
翌日的同一时刻。
夜色深重,冷风呼啸。
承德侯府的後门随着一道细微动静被打开,两个小厮擡着沈霖珲的轮椅,努力轻手轻脚地擡出後门。
幽暗的巷道里,风口扫来的风几乎是从领口钻进人的四肢百骸。
其中一名小厮忍不住搓了搓手,“少爷,咱们真的非去不可吗?”
沈霖珲擡眸,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愿,就给小爷滚回去。”
“哎,少爷,小的错了。。。”
这小厮并非长工,而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身家性命皆系于眼前这一人身上。
若是沈霖珲在西山真出了事,他作为松涛院的家奴,即使没有跟着去,也几乎难逃一死。
既然如此,还不如跟着去来得心里有底。
沈霖珲冷嗤一声,看向另一个小厮,“人可都联系好了?”
那小厮点头哈腰,“少爷放心,都联系好了,他们已经在城外等着。”
由临安城到西山,乘坐马车过去至少得两三个时辰,夜里难走,花的时间会更多一些。
但西山斗蟋不好抓,尤其是如今越来越冷的天气。
只有趁着晨间朝露日晞的时刻,斗蟋出来活动之时,才能多抓几只。
因此沈霖珲才决定深夜出发,待到了西山,便差不多是日出之时,时间正好。
他这人平生将贪图享乐放在第一位,之前滥赌一事,陈秋蓉变卖嫁妆花了大价钱为他还债且压下此事,之後三番五次勒令他不可再入赌坊。
他腿伤了不良于行,平日里实在没什麽可消遣的,陈秋蓉见他不再去赌坊,便就对他斗蛐蛐这个喜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沈霖珲在斗蟋场屡战屡败,被人挑衅过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决定铤而走险,亲自到西山抓斗蟋。
身边的小厮提醒过他,西山有山匪横行,可他并不当回事。
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认为如今入了冬,山里寒凉,那些山匪必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猖獗,因此固执己见决定前往。
为了保证自己能抓到斗蟋,他还花重金雇了几个斗蟋场里的抓蟋蟀能手,让他们在城外等着,一同前往。
巷道里,马车已经准备好,里边铺了厚厚的绒垫。
沈霖珲被扶上车,一声令下,便带着两名小厮和两名护卫出发。
这个时辰,街道上昏暗又安静,只有打更人偶尔经过。
车轮滚动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但好在一切顺利,出了西城门,沈霖珲和那几个斗蟋场的人汇合,一辆马车一辆驴车,就这麽晃晃荡荡往西山而去。
今夜云厚,月色藏于其中,官道旁的树林幽静神秘,西山山峰在这影影绰绰的光线中,显得更加陡峭险峻。
两个小厮坐在马车前边,其中一个忍不住往後推了下车门,看到沈霖珲正躺在绒垫里呼呼大睡,他小心翼翼关上门,小声抱怨,“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公子是着了什麽魔,非得这种时候来。”
“嘘,”另一个小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一点,若是让公子听到,吃不了兜着走。”
“听说这西山山匪猖狂得很,若是真遇到了,只怕咱们小命都要交代在这儿。。。”
“呸呸呸,乌鸦嘴。”
“咱们不会这麽倒霉的,更何况公子不是说了吗,现在天气冷,山匪都不乐意出来,咱们只是抓个蟋蟀而已,又不是要跟人抢占山头,不会有事的。。。”
然而下半句话,小厮越说越小声。
因为马儿似是感受到了来自林间不同寻常的动静,嘶鸣着不肯前进。
山间的冷风呼扫,沈霖珲的美梦被一阵嘶鸣声吵醒,他郁闷不已,正要开口骂人——
下一瞬,冷刀寒光骤现,锋利的刀刃已经直抵他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