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往枕长清嘴里塞了几颗药丸,又封住了他几处xue位。
江菱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我知道他的伤不致死,我只是觉得……他把他的修为都给我了,可到头来却还是他在保护我。”
她嘴角勾出一抹苦笑,忽地有些释然了,“可能真的不是天生道劫的原因,就是我自己不够格。”
她低头,看向怀里已经昏过去的枕长清。
他的唇上至整个下巴,都是拭不净的血迹,右脸颧骨侧还有一道较深的伤痕,黑红带血,看起来尤为可怖。
江菱见此更难过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扼住,呼吸变得急促丶不太完整。
她鼻子一塞,失声哽咽道:“我以前还丶还总是拿这个说辞去怪他,所以他现在才这麽傻,他全都信了…全都记在心里了……”
虞听晚伸手,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脸颊,替她抹去了那些刺痛的眼泪。
“本来就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来晚了。”
她垂眸,瞥了一眼躺在江菱怀里的枕长清,摇了摇头,无奈笑道:
“至于我师兄,我作证,他对你死心塌地只是因为喜欢你,绝不是因为那三两愧疚。”
虞听晚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照顾好他,剩下的交给我们。”
江菱点点头,俯下身子,将怀中人圈得更紧了。
虞听晚凝眸,在阵法中心看到了那盏原属轮回境的法器——业莲无尽灯。
它果真已被人逆转。
原本浮光通明的莲身,已经变成一朵黑心莲。而莲心承拖的灯芯,那些最重要的能够涤人因果的“净业光”,已经变成了一团浓厚的邪气。
阵法被人触发,以被逆转的业莲无尽灯为中心,空旷的地上很快浮现了一圈又一圈的咒诀。
那些古老的白色咒诀已经t变得有些模糊黯淡,覆于表面的一层圣光,几乎就要压不住那些游蹿于地脉的,黑色的邪气。
这处封印阵法没有封印碑,亦没有说明被封印者身份的幕布。
但她手中的渡厄,反常地跃起凌空。棍身散发着些许莹蓝光芒,一端直指阵法中心。
像是某种感应,封印阵法的咒诀骤然升起光柱,一层灵光向周围的所有人袭去,喝退了他们和阵法的距离。
衆人无不後退,于一片白茫中,艰难地睁开眼。
而那其中被封印的力量,若有似无的黑影,反抗地更加猛烈了。不断撞击着那无形的屏障,两方势斗十分激烈。
“小主人,现在我明白了。”渡厄突然开口。
“明白什麽?”虞听晚看着眼前的阵法,依旧不解。
“你现在看到的这个被封印的怪物,不是别人,就是顾钧寒。”
它的声音稍冷,仔细思考後,语气严肃认真。
“其实我也不确定,现在该怎麽称呼他才更为贴切。真正的顾钧寒应该早就死了,那个天翎宗的外门弟子,早在伏罪台上就已经魂灭,活下来的是他的执念和恶性,那才是真正的邪神———”
“他被我的主人封印在这里,不惜一切代价地封印在这里,按理来说他的恶性应该在时间的磋磨下愈来愈淡,可他这个人,他精明的很。”
“他的身体和灵魂仍旧在这里,却将自己的意识放了出去,通过操控邪徒,汲纳世间的恶念,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很早之前,渡厄就告诉过虞听晚。
顾钧寒一个邪修,我们却仍称之为神,不是因为他有多麽强大,而是因为他和天神一样,都能听到衆生的声音。
他听到了这些声音,蛊惑丶挑唆丶利用了这些声音,很快就聚集了自己的信徒。
这些年来,他的怨念只增不减,力量只盛不衰。
封印早已濒临崩溃,而他的一部分意识和力量脱离了这三尺之地,逐渐扩散到整个蓬莱海岛。
他想要离开,即便是以这种飘渺虚无的形式,只要有这些力量在,就足够他搅弄风云,重迎本体。
但他却被海底裂缝给牢牢锁住。
楼明月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在她死之前,就已经在海底裂缝设下感应锁。
“所以你先前在海底遇到的,也是他,而他之所以会那麽反常,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他的师姐———楼明月。”
虞听晚闻言瞳孔微缩,诧异道:“他把我当成了……楼明月?可我和她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啊?”
渡厄摇了摇头,解释道:“她曾经给邪神种下过情人煞,所以邪神只能凭借对她魂息的感应来认人。”
情人煞,是一种蛊。
从此见她千面,千面千人貌,
闻她千语,千语千人声。
浮海人世中,声貌俱变,自是再难寻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渡厄接着道:“你不知道吗?你的身上有一缕楼明月的魂息啊。”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僵硬地摇了摇头。
她蓦然想起自己转世轮回之前。
楼明月最後的一抹力量攀上了三桑树,接着她的本体玉泠花就落了下来,掠过她时,一股力量传入体内,带着她一起跌入轮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