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们比的是时间也是耐心,谁能坚持得更久,谁就有醒来那片刻的优势。
夏清雨彻底平静下来,她可以料想到这是一场持久的战斗,在前期她们甚至可以是同路交谈打发时间的队友。
涂南抛出橄榄枝:“你应该有很多事想问我,既然同行一段,我可以为你解答。”
夏清雨不客气地问了:“你都做了什麽?”
涂南笑了笑:“你还真是变化不大,以前你也问了类似的问题,我又要重新讲给你一遍了……”
她这次讲得很详细,正适合两个人行路打发时间,听到最後,夏清雨问:“你是说计划出了差错?”
涂南道:“是的,原本的计划里你醒来後只是个没有意识的傀儡,我们能够轻松驱使你,如果计划成功,我现在也不用折腾这麽多对付你了,可惜你醒来以後,只是忘却了记忆,没有忘却你作为人的意志。”
夏清雨问:“那你知道为什麽吗?”
涂南道:“并不确定,只是个猜测,我们的准备都没有差错,那只可能是有存在代替你承受了。”
不知道为什麽,夏清雨第一个想到了时润,她甚至有种眼睑上微微受到触动的错觉。
涂南又道:“看来你内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夏清雨沉默着,她心里有些动乱,她想象着时润的灵魂在她的体内,又想象着他那一部分的灵魂已经在酷刑中消散了。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她道:“你想扰乱我的心志,妨碍我。”
涂南鼓起了掌,“没错,就算没有知识与经验的馈赠,你表现得依旧不错,”她顿了顿又道,“但你是赢不了我的,我经常来到这里,走几年都是家常便饭。”
夏清雨问:“你最多走了多久?”
涂南自信地告诉她:“三十八年。”
三十八年,夏清雨的认知里,自己也才活了不过二十年,如果她这二十年都用来漫无目的地走路,那她早就疯了。
“疯子。”
涂南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是夸奖,“这便是修行,磨练人的意志,我以前也曾崇拜过神女,我崇拜她在岁月的雕刻下一如最初,时间没有改变她的心志,後来我独自前行了三十八年,我开悟了,不过如此。”
她讲得风轻云淡,“拥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并不难,我找到了自己的心,它的名字叫野心。那麽你呢?还没有长大的神女大人。”
夏清雨没有立刻回答,她们之间陷入了心照不宣的沉默,这一沉默就是十年。
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伐,涂南走得更轻松,夏清雨走得很艰难。十年对于涂南来说不过是她所感知过的时间的十分之一罢了,但是却是夏清雨一半漫长的生命。
她咬着牙,赌着气,她不想输给涂南,她承诺了要为时琅杀了她,她承诺了要回去见时润,她凭着这口气一直坚持着,脆弱的精神已经摇摇欲坠。
涂南打破了沉默:“怎麽,还没想到吗?”
夏清雨道:“如果有,那一定是对你的恨意,还有守护诺言的决心。”
涂南笑笑不置可否,在她看来这不过儿戏,把信念放在别人身上,必不得长远。
于是又走了五年,夏清雨问:“能不能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涂南知道她想做什麽,拥有完整记忆的她便是活了三百多年的神女,她的心志必然空前强大,毕竟那是和岁月一同漫步的女人。
她道:“赢了我的那一刻,你的灵魂自会重归完整。”
这对夏清雨来说,是一个纯粹的,没有一点好处的坏消息。这条艰难的长路,神女不能给予她帮助,在她胜利了,她要来取回身体吞噬掉她,吞噬掉胜利的果实。所以对她来说,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她已经没有胜利可言了,不论怎样都是她输。
想到这里夏清雨哭了。
涂南最初觉得可笑,她诱惑道:“撑不下去就放弃吧,早晚都是输,不如早点认命,也可以少吃一点苦。”
但是夏清雨哭归哭,脚下一刻都没有慢下来,这个空间里身体都是虚构的,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她只要想哭,还真的可以一直哭下去,涂南意识到这点开始有些头疼,现在才走了十五年,她第一次感到不爽竟然是因为夏清雨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