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停歇。
但每一步都踩在自身鲜血绘就的路径上。
这斑驳的血路,在清晨微光的照耀下,如同一条蜿蜒的死亡邀请函,无比清晰地指向他们逃亡的方向。
“血……止不住……”坟墓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她看着墓碑几乎被整个染红的后背,那狰狞外翻的伤口让她心胆俱裂。
墓碑没有回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正在用自己的生命液体为幕宏渊的猎犬铺路。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训练有素的追踪兵,带着军犬,沿着这条血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稳步追来的场景。
“不能停……不能停下…………”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开始出现黑斑,耳鸣声越来越响,四肢冰冷而麻木,唯有伤口处传来烧灼般的剧痛提醒着他还在活着。
他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强行驱动着这具即将崩溃的身体。
他们沿着干涸的土沟艰难前行,但沟壑并非一直存在。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砾石滩,没有任何遮蔽。
“必须……处理一下……”墓碑喘息着停下,目光扫过地面。
他看到了几块边缘锋利的碎石。
“哥?”坟墓不解地看着他。
墓碑没有解释,他弯腰捡起一块较为扁平的尖锐石块,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示意坟墓转过身,然后,他用那石块,狠狠地去刮擦、碾压自己背部伤口边缘一些较为完好的皮肤和布料!
他试图用新的、更杂乱的伤痕和布料纤维,去污染和掩盖之前滴落的、相对“纯净”的血迹特征!
“呃!”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身体剧烈摇晃,几乎栽倒!
但他死死咬着牙,继续这近乎自残的行为,直到那片区域的血液变得混浊,沾染了更多的泥土和碎屑。
接着,他又用脚踢动周围的砾石和沙土,尽可能地将他们停留过的痕迹弄乱。
这并不能完全消除踪迹,但或许能干扰追踪者的判断,哪怕只是拖延几分钟,也可能是生与死的差别。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冷汗如雨而下。
“走……”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出这个音,再次拉起坟墓,踏上了那片开阔的砾石滩。
每一步,依旧有血滴落,但混杂了更多杂质。
他们不敢走直线,而是尽可能利用任何微小的起伏和石块阴影,曲折前行。
度慢得令人绝望。
天明。
天空之上,那几架飞行器依旧在罗尼镇上空盘旋,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偶尔,还能听到军犬隐约的吠叫声,顺着风飘来,让两人的心紧紧揪起。
坟墓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微弱,她几乎是被墓碑半拖半抱着前进。左臂的伤口因为失血和感染开始热,一阵阵眩晕不断袭击着她。
“哥……我……好像不行了……”她气若游丝。
“闭嘴!”墓碑低吼,手臂更加用力地揽住她,“看着我!坟墓!看着我!不能睡!听到没有!”
他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不能失去她,绝不能。
坟墓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墓碑那布满血污、汗水、却依旧坚毅的侧脸,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这火焰,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力量。
他们继续向前挪动。
视野的尽头,已经能够看到一些稀疏的、不同于荒漠的绿色植被,以及更远方,隐约的城市轮廓线。
那是罗马市区,是他们此刻唯一的目标,是可能藏匿于茫茫人海中的、渺茫的希望。
然而,身后的威胁也越来越近。
飞行器似乎结束了在罗尼镇的初步侦查,开始向外围扩展搜索范围。
其中一架,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低空飞来!
引擎的轰鸣声如同死神的丧钟,再次清晰起来!
墓碑猛地将坟墓扑倒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两人紧紧贴着地面,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飞行器带着巨大的风压从他们头顶不远处掠过,机腹下的扫描装置出幽光,缓缓扫过下方的砾石滩。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幸运女神似乎再次吝啬地瞥了他们一眼。
飞行器没有现他们藏身的这块巨石,继续向前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