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顾及
奉北门。
“老夫人,东照门和晖西门分别又抽了一队前往,我们……”
凌采珺压着腰间的配剑,“按兵不动。”
“可是老妇人,我们再不动,功劳就全是别人的了。”
“功劳?”凌采珺沉脸,“什麽功劳?别人都上你家揍你,就算你打赢了,那也是耻辱!传令下去,谁若胆敢擅自行动者,视为违抗军令,立斩!”
“是。是……”
“碧落楼的鼓声没了?”凌采珺侧耳仔细听了一下,“岁宁那丫头,去何处了?”
“前方来人回报,慕姑娘去了城墙方向。”
“都有谁跟着?”
“没人。”
闻言,凌采珺皱起了眉头,沉眸思索,“怎麽会没人。平日里跟着他的那些影卫呢?”
突然想到了什麽,她有些失态地抓过那人,“带援兵回来的人是谁?”
“是先帝身边的近卫,越大人。”
“坏了!快!”凌采珺也顾不得去想为什麽不是凌寒归,凌寒归究竟还能不能回来,连忙吩咐安排,“快调几个人过去,千万别让她出了事!”
慕书安在离镇南门偏远的城墙之上。
她俯瞰着从城破至当下,已经蔓延扩广,快将结束的战局。
“数十万大军都奈何不了你慕岁宁。看来,我当真是低估了你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慕书安应声回头。
没有其他动作,静静地望着距离自己一段距离停下脚步的盛锦笙。
“看见我,很意外?”
“有一点。”慕书安坦然承认,神情淡然地回应她的上一句话,“也许,你只是高估了自己。”
闻言,盛锦笙脸色一冷。
“你以为,推一个生母是晏国人的辰王做替死鬼,我就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吗?虽然齐容从未想过对兄弟血脉下手,但他们每一个人的牵扯过往,全都了如指掌。”
“雁西侯府的白玉酥,城郊那个观红叶的小屋,以及遗落在那里那个我亲手綉给你的香囊。你留下的痕迹一次比一次明显。盛锦笙,别以为所有人都是跟你一样的傻子。”
上次她在那个小屋的角落,捡起绣着地涌金莲纹样的香囊时,就觉得齐容真的很好笑。
盛锦笙没有否认,而是问她:“你怎麽不问我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你能站在这儿,还不显而易见?”
慕书安的眸色有些冷,这是盛锦笙自和亲云照这麽多年来,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所以她自以为,她是让惯来浅淡的慕书安失了分寸。
她多少是有些得意的,“那可是陛下培养的影卫呀。”
“你那些晏国的细作,根本不值一提。”慕书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可你还是站在了这里,无外乎,齐容留下了另一批人保护你。”
这是她先前没有想到的。
她知道,齐容若要提前安排身後事,也一定会为盛锦笙安排一个舒适的未来。
但是慕书安确实没有想到,他还会单独留下一批人保护盛锦笙。
“齐容嘛,总是这样的。既想护着这个,又怕伤害那个。”
提起齐容的这部分优柔寡断,慕书安满是鄙夷。
“行吧。我们来走一走章程。你的委屈,你的不甘,你的遗言,你说,我听着。”
毕竟对方放着最佳的逃离机会,不顾安慰也要特意来寻自己一趟。
想来,总是有些话要同自己掏心窝的。
盛锦笙敛起脸上的得意,凝视着慕书安,发自内心地说:“我以为,你会是这个世上对懂我的人。”
慕书安眉梢微不可查地擡了一下,“因为凌寒归死了?”
“难道不是吗?”盛锦笙望着她,满眼盛满了哀伤,“你咒死了你爹,你的亲生母亲都恨你,慕家没有一个人真的疼你。你比我还惨,我只是不受宠;可你,人人都骂你,欺你,算计你!”
慕书安读着盛锦笙眼底的情绪,但一时还是不清楚盛锦笙究竟是为她哀伤,还是在为她自己哀伤多一些。
“只有凌寒归和陛下爱你。可是陛下死了,你只有凌寒归了。现在凌寒归也死了!”
“这个世上,所有爱你的人全都死了!你跟我一样啊!”那双曾经望着满树流苏繁茂的明媚的眼里,万物枯败,“你怎麽会不懂我呢?你怎麽会感受不到我的心痛和难过?”
她含着眼泪,难过悲戚。
她望着她,期待着慕书安同她落得一样的破败孤寂。
可是慕书安回望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