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只有我慕书安愿不愿意,没有我敢不敢。”
她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齐岸,冷声道:“我只是把属于他的荣耀还给他。他不是亡国之君,现在起,如果云照灭亡,是毁在你的手里。”
她在齐岸跟前站定,并不擡头看他,目视前方,缓缓开口,红唇夺目,“你才是千古罪人,不肖子孙,受永世唾骂。”
齐岸怒极,一把攥上慕书安的衣领,怒目瞪着她。
“荣耀?他哪里配得上荣耀二字?!主意是他出的,罪是旁人替他顶的!他不配!!”
慕书安不挣扎也不害怕,这才擡眸直视着齐岸,“配不配,不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她轻声地开口,并不急切想要证明什麽,仿若只是单纯的陈述。
“我觉得他配,百官觉得他配,百姓觉得他配,他就是配得。”
于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事实一般钉上齐岸的心口。
齐岸猛地推开她,怒火中烧,“他非嫡非长,他凭什麽?!凭什麽?!凭他生母惑主乱世,还是凭他荣登帝位,脚踩自己兄长的骸骨鲜血?!”
他就差指着慕书安的鼻子谩骂质问:“一个没有良心,毫无人性的人!你告诉我,他配在哪里?!”
而慕书安就那麽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闪,沉默不语。
一双清冷的眸子映着他的气急败坏,更像是无声的嘲讽。
“你不是会说麽?你说,你说服我,我就出兵。说不服——”他猛地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长剑,朝着慕书安横贯过去,“我就杀了你!”
几乎是拔剑的一刹那。
“王爷!”
凌景驰上前挡在了慕书安跟前,那一柄长剑,就这样剑指他的咽喉,毫厘之处。
齐岸眼底汹涌,“你要为了她与本王为敌吗?”
“没有。”凌景驰垂眸否认,但是下一刻擡头,坚定地看向齐岸,“但,我不能让你伤她。”
他问:“因为凌子期?”
他答:“对。”
“他已经死了!你没听她说吗?凌子期已经死了!!”
“所以,我更不能看着她受伤。”
他欠凌寒归的太多太多,能够为他做的少之又少。
即便,即使他真的死了,至少九泉之下,他如果看到慕岁宁受伤,一定会着急不已。
而他,如今仅能为他做的,是替他护好,这个世上,他最最珍视的女子。
“杀谁都可以,她不行。”
“如果本王一定也要她的命呢?”
“只有她不行。”凌景驰坚定地往前倾了倾身体,咽喉抵上剑尖,破皮血凝珠。
两人对峙而立。
半晌,他望着他,语气微低,“云舟,不行。”
他阖眸深呼吸,强压下怒意,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偏头过去,“你走吧。”
慕书安没有立刻转身离去,而是上前端过那盏陈茶,“陈年旧茶,留着,也只能占地方罢了。”
说完,将茶泼向那盆炭火,“呲”地一声响。
“我对你们齐家的恩怨没兴趣。只希望王爷明白一点,这个云照是你们齐家的云照,不是我们的,也不是百姓的。他日国破,云照的百姓,他们除了从此以後成为别国的百姓外,父母子女皆在,夫妻美眷相伴,房屋宅邸依然,如常阖家美满。天伦之乐,不会丝毫的影响。”
“这个世上,消失的,只有你家的云照国而已。”
言尽,她转身径直跨出门槛。
凌景驰回头看了侧身偏头的齐岸一眼,折身取过先前慕书安放在门口的伞,撑开跟上,遮住她头顶的风雪。
穿过庭院时,身後传来齐岸的愤懑厉声,“你以为凭一道毁了的降书,就能威胁到本王?”
慕书安闻声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只是侧眸视线往後。
“我只是来赌一下,一个军人的赤诚。”
而後,再也未曾有半分停留,踩着满院湿漉的雨雪,走出齐岸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