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燕白不知他想了什麽,死寂的眼忽然光华大盛。
“是我吗?”莫风月问。
他从来是别人手中剑,没人说过,他提剑是为保护自己。
“莫风月,”她说,“只有你自己能拔出剑。”
破碎的道心,藏起的剑,没人能帮他。
“拔剑!”燕白喝道。
莫风月拔出既望,他的姿势带着一种陌生,但很快,便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这是他的,本命灵剑。
他提剑而来,燕白仿佛又看见漫天飘雪中,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一袭白衣独坐荒山,经年的孤独与死寂,使他昳丽面容蒙上冷色,乃是青碧山水间一抹流雪。
时移星转,旧人如昨。
这一剑全无花哨招式,势要结结实实撞上青霄,仿若隔着两世的牵引,停滞了光阴。
四下是风呼叶簌的静,唯有两道身影在疾速逼近。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留手。
重影一片连着一片,山怪妖灵好似都觉察威胁,忙不叠逃命去。
是从第一声剑鸣开始。
以毕生所学,逼得对方亮出底牌,每一次出招,都绞尽脑汁竭尽全力。
燕白终于见识到既望剑真正的实力,他们较多年後尤不及,剑道一途却别有领悟,竟打出前所未有的畅快。
莫风月的眼神,自一开始的漠然,渐渐聚起光,愈加投入,他约莫明了,燕白所说势均力敌的畅快——虽都未下杀手,过招不知几许,直至气力用尽,再难握剑,险些昏死过去。
燕白只消伸手一推,莫风月力竭仰翻在地。
她自己也倒了下去。
莫风月面上还有被剑气割伤的血痕,燕白衣上亦是血迹斑斑。
心中畅快。
这般畅快,竟冲淡了那些死寂的痛苦,他感到胸腔又“咚咚”跳起来,久难平息。
自此世上除却燕白,再无人这般了解他的剑招。
剑未收,静静浮在半空,一红一白,燕白侧头看到,仿佛又看到那座剑冢。
既望剑上多了条血红的剑穗。
两条肖似的剑穗在风中飘扬,燕白轻轻握上去,“这是什麽?”
“镇灵石,”莫风月说,“当年你在春熙镇拿到的。”
“是吗?”
燕白松了手,无奈笑道:“寻了许久,竟就在身边。”
气爽风轻,她仰面躺着,有些昏昏欲睡。
一点银白的光,对准了二人。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这人隐在树荫里,站得远,只见这两个疯子斗得声势浩大,打完纷纷躺倒在地,一动不动,真如死前相拥。
他叹惋,拉出满月的弦。
嗖——
雪白的剑影砍断利箭,黑衣人一愣,那柄红白长剑不知何时来到身後,剑尾跳动,将他从树梢挤下去。
“等你许久了,怎麽才出来?”
燕白仍是闭着眼。
黑衣修士显然未料到,这二人打得那样惊天动地,竟还能注意到他。
思及方才那一战,他不敢保留,当即使出最厉害的杀招。
燕白掌心击地,璇身而起,站稳的瞬间,有些不自然揉臂——方才挥剑太多,有些酸软。
青霄飞入掌心,两人又缠斗起来。
黑衣人没忘还有个男人,可定睛一瞧,哪还有莫风月身影?
他暗道不妙,下一秒既望从身後袭来,幸而反应快,只“刺啦”划开道袍,留下一道深深血口。
“卑鄙!”他唾弃道。
偷袭者浑不在意,慢条斯理再提剑。燕白亦是提剑。此人眼神一凛,肩膀撞上刀口,以肘击腕,燕白握剑的手一震,莫风月转头去看,他趁机退离数里,飞身逃走。
“追吗?”莫风月问。
燕白捡起地上掉落的白玉,属凡间珍宝,是方才从那人剑上击落的,甚是眼熟,她盯着掌心玉石,陷入沉思。
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