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醒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景元退至原处,默然看他掀开眼帘,重新凝望这个世界。
几秒后,那双明亮的眼眸直直看来,不带任何指责,甚至漾开一片欢欣与愉悦,“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
他主动凑近,带着抑扬顿挫的语气讨好道,“我最相信你啦!”
——如同选择性地忘却了什么。
然而,层层水雾不受控制地蒙在他眼前,旋即化作液体堆积起来。
“我应该没有翘班太长时间吧?”他掩饰性地抬手贴在额头,在此动作间,未被完全遮住的眼睫快速眨动。
再放下手时,眼底积蓄的泪水已然消失不见,唯余眼角的一点微红。
迟迟未能得到回应的初浮再度看来,用微哑却又在竭力隐藏的声线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下次换我带你出去玩!”
景元的确生气过,但不是在他想背地里做些什么的时候,而是在他毫无留恋进入水镜的那一刻。
无论现实如何,那道数据都是他无法割舍的世界,亦是令他得以安心的归处。
也因此,在初浮沉默的那三分多钟里,景元甚至想过,他会不会突然告诉自己说:“景元,我没有家了。”
初浮,在你心中到底哪里才是真正的家?
景元克制住心中的叹息,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想哭就哭吧。”
他再度眨了眨眼,但这次不是为了偷着掉眼泪,而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解。
“为什么要哭?”他如此询问,声线中还带着些许无法掩饰的哽咽。
但他似乎真的没再因此而感到难过,只讨巧地问道,“要是我哭一场,那我们能不能直接略过偷溜出来的事?”
简直是既要又要的典范。
然而景元还是配合地迟疑一瞬,刻意提出条件故作刁难道:“那要看你哭得是否合我心意。”
他瞬间瞪大眼睛,义愤填膺地控诉起来,“你该不会就是想看我哭吧?!”
略快的话语带着几乎压不住的情绪,可他又坚定地拒绝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是吗?”景元抱臂看着他,刻意扬起音调威胁道,“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
“等等等等!”他立刻拦下后续,颇为纠结地放低声音追问说:“你又不是没见过,一定要看吗?”
景元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继续补充道,“你又骗我又装睡,为的就是在夜半时分来到被封锁的人工洞天,进入”
没能说完的后续止于滑落的泪水。他扑扇着眨眼,在呼吸、神情均未改变的同时又落下两滴泪来。
“这样可以吗?”他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地追问着,仿佛这只是一场即兴发出的表演。
“不可以。”拥有最终解释权的景元给出判定,进一步提出要求:“我要听你哭出声来。”
他有些难为情地抿唇移开目光,又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甩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