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把这块鱼符用布包了,重新放入马背上的褡裢里。收拾好褡裢后,陶勇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低喝一声“绌!”
马儿奋蹄,迎着骄阳,朝着沙漠另一头,武定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
高帜侧身,歪倒在案榻之上,百无聊赖地拨弄手中那块鱼符。
“陶勇呢?”高帜问。
“回督公的话,陶勇现在在牢里,等着督公发落。”侍立一旁的颜龙飞答。
“陶勇……勇子……”高帜低头,口中念念有词。
颜龙飞低头默默站着,脸越来越黑。
终于,颜龙飞忍不住了,扑通一声就朝高帜跪下了:
“督公……”颜龙飞伏在地上,声音哽咽:
“求督公看在勇子为咱东厂立下那么多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高帜放下了手中那块鱼符,纯金铸的鱼符在油光水滑的桌面上发出“咯噔”一声轻响。
“你觉得陶勇这次的差,办得有一丝可取的地方吗?”高帜问。
“……”颜龙飞沉默。
“他不仅没能看好曹柏羽的命,就连凶手的名字都没能打听出来,更是弄丢了咱们东厂几十个兄弟的命,那可是三十条活生生的命啊……”高帜痛心疾首。
“本官这一辈子就没有见过有谁能把差使办得这般一无是处!”
话音刚落,高帜一巴掌拍上面前的案几,正好按在那块金灿灿的鱼符上。柔软的黄金不堪高帜这一巴掌的重击,原本板直的鱼尾便顺着那一击直接翘了起来,变成了一条戏水的鱼符。
“……”颜龙飞垂首趴在地上,肩背微微颤抖。
高帜站起身,身体朝颜龙飞的方向侧倾:“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么?陶勇是咱们东厂数一数二的……”
高帜没有说完,便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只能选择闭嘴。
颜龙飞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从高帜的话语间他已经听见了陶勇的未来,这位身长八尺的硬汉忍不泪洒当场。
“但凡他带回来一点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都不会这样做……”
高帜转身,朝颜龙飞撂下一句话:“去办吧!完了给你陶嫂子三千两纹银做抚恤,再给陛下上表一封,恳请朝廷允陶家兄弟入国子监念书,待成年以后优先选拔入仕。”
……
西城卫卫所。
仇辉才刚吃下肚一整条西湖醋鱼,一大块酱香蹄膀,两碗米饭,两碗乌鸡汤……这是他这两年来吃得最多的一餐饭。
司剑很高兴看见仇辉能这样胃口好,他笑眯眯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就像在收拾一个又一个金光灿灿的金娃娃。
“大公子今晚要回仇家庄么?”司剑趁机问仇辉,今天大公子心情好,可以趁机把很多不好问的话都问了。
“怎么?我又有几日不曾回了?”仇辉反问司剑。
“是的呢!大公子已经连续五日不曾回庄子了,仇掌门和二小姐一定非常想念大公子了。”司剑故意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把“五日”给吐得重重的,籍以凸显时间之长。
“噢……都五日了,怎么自己都感觉不到的……”仇辉抬起胳膊挠挠后脑勺。
“那么大公子今晚是要回去了么?”司剑满怀希望地看仇辉的脸。
仇辉撑着脸想了想,“明日吧!你叫人回庄子传话,我明日回去,明日回庄子吃晚饭,今晚我还有事情得处理。”
“好嘞!”司剑应承。
“那么大公子今晚是要看卷宗还是得议事呀?”司剑问。
仇辉坐在椅子上眨眨眼,司剑直觉有事,停下手中的活屏息以待。
“今晚你替我望风,我要去见个人。”仇辉说。
不多时,司剑终于知道了仇辉到底是要见哪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还需要他辅助望风。
熬到夜黑风高的时候,仇辉带着司剑出发了。
两个人于悄无声息间溜到了祁王府的后门的一棵大榕树下,司剑看着黑暗里高高耸立的山墙问仇辉:“大公子,你不怕掌门生气吗?”
仇辉笑,“掌门能生什么气?你若是指二小姐,只要你不告诉她,她不是就不会生气了吗?”
“……”司剑无语,苦着脸再也不发出一丝声音。
仇辉望了望黑暗里的司剑,咧咧嘴,开始扭扭脖子伸伸腿儿,摩拳擦掌准备爬树。
仇辉知道司剑是仇香香搁自己身边的眼睛,与其偷偷摸摸地搞事情,不如正大光明地带着司剑一起干活,万一最后消息泄露,就必定是司剑干的无疑。这样一来,不需要仇辉对司剑做什么,反倒对司剑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约束,完全可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仇辉心情愉悦地看司剑吃瘪,三两下活动好胳膊腿儿后,仇辉松了松腰间的蹀躞带。
“今晚吃太饱了,希望待会不会给蹦出来。”
司剑不说话,沉浸在自己低落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司剑!”仇辉出声唤司剑:“你就守这里看着马,若是看见有人生疑来问,你就跑,并放鸣哨为号。我听见哨声,就会换个方向逃命的。”
“……”司剑皱眉,盯着仇辉犹豫了半晌,问仇辉:
“祁王府这么多宅子,大公子要一个一个地找过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