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耀祺一边说一边跑,待到最后一句话说完,人早就跑出了院子,再也不见踪影。
仇辉愣住了,被朱耀祺喊出的最后一句话震慑,朱弦又不是物件,还能被放迷了,过几天又突然出现?
不过朱耀祺今天说出来的话,倒是给了仇辉不一样的警示——
这让仇辉想起了几天前,自己曾经遇上的那起刺杀事件。
因为离家前与仇尚志的那一顿争吵,这往后的时间里,仇辉都不再劳动仇家庄的兄弟们替自己干活。作为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想替仇辉干活的,大有人在。
就在前几天,仇辉带着西城兵马司的兄弟们在努力查找有关朱弦的线索的时候,经过一处偏僻的巷道,突然遇上了一队刺客。
刺客共二十余名,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仇辉来的。
但是那一队刺客似乎也并没多大的信心可以拿下仇辉,就在兵马司的兄弟们一哄而上的时候,刺客们便虚晃一招,果断地逃走了。
刺客既然是来完成刺杀任务的,却在看见兵马司的士兵时掉头就跑,如此敷衍的刺客,仇辉也是第一次看见。
不过既然对方没能杀死自己,仇辉便也不往心里去,毕竟这一辈子仇辉得罪过的人,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
原本这种小事,仇辉早已经见惯不惊了,却因为今天朱耀祺的突然到访,给了仇辉不一样的提醒。以至于到最后,这一点疑问被凸显出来,越放越大,直到充斥满他整个大脑。
仇辉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坐下。他望着面前案桌角上的一方官印,陷入了沉思……
……
朱弦不止一次向高帜提出过,要回家躲藏。
高帜总会很淡定地告诉她:前天仇家庄派人去祁王府了。
昨天仇辉去你家了。
今天早上他又去了。
那么,芃芃,你还要回去吗?
每每听到这样的提问,朱弦总会闭上嘴,再默默地走开。
其实,朱弦真的挺想念他的,要说有多害怕,倒真的谈不上。她只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就是从前自己亲眼看到被挂上龙城东城门顶的那个男孩而已。
朱弦问高帜,准备怎么处理仇辉的事?
高帜反问朱弦:你想怎么处理?
朱弦被问住了,她盯着高帜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回答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东相大人就放他走吧,找一安静之处,守一方宅田,莫要再与那蛮帮纠葛,安稳过一辈子就足够了。”
高帜听后,笑了,“芃芃这些话得对他说才是,我只管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使,还有保护好你们的安全便好……”
高帜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开始变得低沉,望着朱弦的目光也变得些许沉坠。
朱弦察觉到了,有些惊慌,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说了我想说的,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没有得到高帜的回复,朱弦不放心,不依不饶地追着他问。
“能怎么办?”高帜笑着看向朱弦:
“陛下叫我怎么办,我便怎么办。”
朱弦心里咯噔一声响,这件事若捅到朱校桓那里,那结果,还需要猜吗?
朱弦心里急,想恳求高帜网开一面,这件事就到你高帜这里就算完了吧!反正赵麾一绝户,孤零零一个人也没啥能耐,只要高帜不说,别人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不等朱弦开口,便听得高帜不无遗憾地再度开了口:
“只不过……上次见识过三殿下的手段,这一回,我还是要把稳点才好。”
听了这话,朱弦没有吱声,原本紧张激动到高悬的心,咚一声又掉了下来。
她知道上一次武举因为高帜的莽撞行事,给朱耀廷抓住了把柄,朱耀廷便纠集了好几十号文武官员,集中向高帜发起弹劾,内阁近一半的大员都对高帜颇有微词。
而正是这一次朱耀廷发起的弹劾,给高帜带来了不小的困扰,要不是瑾元皇后和朱耀文抵死相保,再加上朱校桓也离不开高帜,这场闹剧还真不好收场了。
既然高帜如此说,那么朱弦便知,无论高帜的推理多么的完美,他必定还有某些关键的证据没有搜集到。
高帜这里的证据还没有收集完,那说明了朝廷若想“收网”,就须得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行了。
这样想着,朱弦的心里便没来由地松下来了一大截。
这边厢,朱弦见高帜一时半会儿不能拿仇辉怎样,心下正庆幸。而那边厢,高帜见朱弦不再逼问自己的计划,其实也正在心里头暗爽——
要知道几日前,高帜才精心准备了一场暗杀仇辉的行动,却因为颜龙飞临时发现仇辉的队伍中有从前在锦衣卫厮混得特熟络的老部下,而被迫临时中止。
这真是一件出乎高帜预料的事情。
高帜原本设计了一场“恰到好处意外”,可以非常妥帖地收走仇辉的性命,还能不为人所知。
可谁知道朱弦不在仇家庄,仇辉竟然也不回仇家庄了,成天都与那兵马司的人混迹在一起,这让高帜相当头疼。
因为兵马司与锦衣卫之间,人员流动颇为紧密。而东厂的兵,几乎都是从锦衣卫里抽调出来的,这样会导致兵马司的官兵们,有不少都对东厂的番役很熟悉。
而且是看背影就能认得出来的那种熟悉。
这会给高帜的暗杀行动,留下太多的破口。若是再被朱耀廷盯上,也会给高帜自身的安危,带来非常大的威胁。
高帜正在为这桩事心烦,巴不得朱弦别再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了。见朱弦住口,高帜便赶忙起身,朝朱弦伸出了手: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香得很,想去看看吗?若有合适的,我们便采些回来,改明儿,叫厨房蒸桂花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