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间记起了母亲曾轻声细语的话语——
赤水谷中的苦艾,只会在焚尸之处肆意疯长,仿佛是对逝者无尽的哀悼与诅咒。
愤怒与屈辱在云烬心中翻涌,她猛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咬住了谢狰那如铁钳般的虎口。
谢狰吃痛之下,手劲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瞬。
云烬趁机奋力挣脱了他的束缚——
啪嗒——
咚!
却被铁链拽得踉跄倒地,狠狠的撞在石碑上。
吃痛的瞬间,一缕不易察觉的机械轻吟悄然响起——
咻咻咻!
谢狰身形一旋,宽大的狐裘如披风般翻飞,瞬间将云烬紧紧包裹,而三支泛着冷光的淬毒弩箭,精准无误地钉入了他舍弃的外衣之上。
他动作未停,反手一扬,金错刀划破空气。
伴随着令人心悸的骨骼断裂之音,林间回响着追命的前奏。
敌人如影随形,一波接一波,无休无止。
“第七波了。”
谢狰撕扯着被鲜血染红的里衣,用以包扎新添的伤口,裸露的胸膛上,一道狰狞的旧疤如同烙印,勾勒出复杂的地形图。
“你那好二哥,倒是盯得挺紧。”
云烬盯着他疤痕向下望去。
这图案她太熟悉——像是父亲沙盘上的赤水谷布防图。
谢狰突然掐住她下巴:“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就这般恶战了十个来回,随着最後一个追兵黯然跪下,宣告了这场恶斗的终结。
……
谢狰在林中一处僻静处起营休整。
然而,跟随他左右的野夫们,却已在先前的拼杀中全部捐躯,如今只馀他孤身一人,以及——
一个束手就擒丶动弹不得的俘虏——
曾经的镇北大将军洛擎川之女,洛云烬。
篝火噼啪炸开火星时,云烬腕间朱雀纹已蔓延至锁骨。
她这才发现奇异纹路的蔓延,背对谢狰蜷成团,假装昏睡,实则用指甲在掌心刻血符——
这是洛家军控制心脉之法。
她在尽力阻挡虎符的气息外泄。
“装睡的本事比你爹差远了。”谢狰抛来烤热的石块,“当年他带兵在此驻扎,帐中鼾声能惊走夜鸮。”
石块不偏不倚的滚落在腹部,贴着胃部,缓解了虎符灼烧之痛。
云烬攥紧袖口:“你怎知……”
“我趴在尸堆里听了三天。”谢狰打断了她,没停下擦拭金错刀上血浆的动作,“他给儿子讲军书时,十岁的我正啃着焦尸手指充饥。”
脑海中浮现以人为食的画面,洛云烬忽觉胃部猛地抽搐。
她又想起父亲笑谈战绩时,说自己总将吃剩的炙肉赏给亲兵,想起大哥总说偷偷把肉脯塞给俘虏孩子的事情。
此刻的她心情复杂,有些同情眼前的男人,却也无法完全相信他所言。
火光映在谢狰面具上,将他眼底的恨意淬成寒芒:“知道为什麽留你活口?”
“为什……”洛云烬刚开口,话未说完便被一阵诡异的声响打断。
嗷呜——
嗷呜嗷呜!
暗处突然传来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