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什麽?
洛云烬悄无声息地挪近。
黑暗中,她模糊地感觉到萧雪臣微微蜷缩着身体,似乎在护着什麽东西。
他压抑的咳嗽声又响起来,比之前更剧烈,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嘶哑。
咳声间隙,她听到一种极轻的丶仿佛液体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紧接着,又是那微弱的鸟鸣。
似乎……急切了一些?
洛云烬心中疑窦丛生。
她伸出手,指尖极其缓慢地探向萧雪臣护着的方向。
就在即将触碰到时,她的指尖猛地碰到了一片温热丶粘稠丶带着腥气的液体。
是血!
“你……”
洛云烬的声音沙哑干涩。
萧雪臣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似乎想躲,却虚弱得动弹不得。
“唔……”
他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咕噜声,像是想解释,又像是痛苦的呻吟。
洛云烬的手指没有收回,反而更坚定地向前,小心翼翼地拨开他冰冷的手。
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团极其微小的丶柔软的丶带着微弱体温的绒毛。
那团绒毛在她指尖下微微颤抖,发出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哀鸣。
是一只鸟。
一只不知如何闯入这地狱牢笼,此刻已奄奄一息的小麻雀。
更让她心头剧震的是,她沾满萧雪臣鲜血的指尖,清晰地感觉到,那濒死的小雀微张的喙,正被萧雪臣一根同样沾满鲜血的手指轻轻抵着。
温热的丶带着他体温和铁锈味的血珠,正从他被咬破的指尖,一滴丶一滴,缓慢地渗入小雀的口中。
“它……疼……”
萧雪臣破碎的声音响起,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悲悯。
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得更紧,却固执地维持着那喂血的姿势,仿佛那是他仅存的一点力量能做的全部。
黑暗中,洛云烬僵住了。
腰间的烙印依旧在灼烧,提醒着她非人的屈辱和现实的冰冷。
而眼前这一幕——
一个自身难保的皇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囚牢里,用自己温热的血,喂养一只同样垂死的麻雀——
荒谬得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魇,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脆弱与温柔。
她沉默着。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萧雪臣压抑的咳声,小雀微弱的啾鸣,以及那温热血珠滴落的细微声响,在这绝望的黑暗中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洛云烬缓缓收回了手。
她没有说话,只是摸索着,将自己身上那件勉强能蔽体的外衫脱下。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她忍着腰间的剧痛,小心地将那件还带着一丝微弱体温的破布,轻轻覆盖在萧雪臣和那只小麻雀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靠着石壁重新坐下,闭上眼睛。
烙伤的剧痛和疲惫再次汹涌袭来,但这一次,黑暗中似乎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
那微弱的鸟鸣,那滴落的血珠,还有那句破碎的“它疼”,像微弱的火星,在她被仇恨和绝望冰封的心底,投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就在这时,萧雪臣似乎因为刚才的动作耗尽了力气,身体微微向一旁歪倒。
黑暗中,他袖中滑落出一本薄薄的丶边缘磨损得极其厉害的小册子,落在洛云烬的腿边。
洛云烬下意识地伸手拾起。
册子入手轻薄,纸张粗糙,带着一种独特的淡淡药香的陈旧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