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随从递上一份装在塑封袋中的纸质资料,贵公子亲手将资料转呈给安保,“这是它的审批文件。”
安保接过塑封袋,打开封口,查阅其中的文件,“王尔德·莱瑞克……私人音乐会……”
安保当然听说过音乐名家王尔德·莱瑞克的大名,只是不知道眼前的贵公子和那位音乐大师是什么关系。
“可以看一下您的身份证明吗?”安保说,“最近奥珀哪里都不太平,我们也是为了船上乘客的安全,希望您能理解,先生。”
“没问题。”
贵公子模样的男人微笑着递上自己的证件。
安保仔细查阅,确认手里的证件没有问题后,他将卡片连同塑封袋一同交还给男人,“感谢您的配合,阿蒂尔·诺登斯·莱瑞克先生,祝您旅途愉快。”
安保刚刚转身离开,一个和贵公子有着五六分相似,只是气质更加洒脱的男人走了过来。
王尔德显然是听见了弟弟和安保的交谈,他克制着内心的惆怅,努力用轻松的语调和弟弟交谈,“我都快要忘记,你现在的名字已经多了一部分。”
“是啊。”阿蒂尔盯着侍从忙碌的身影,嘴角上扬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原本应该是你来继承它。”
每次提到这件事,王尔德心里总是会对弟弟感到愧疚,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放弃继承权,阿蒂尔又怎么会早早接任家主,每天都为家族的事务操劳,忙碌到现在也没有组建自己的家庭。
莱瑞克老宅的后山修建着家族墓园,那座园子从不对外开放,只有每一位新任的家主有资格进入那里,独自呆上七天,以这样的方式获得莱瑞克先辈的认可。
“你在墓园里见到了什么?”王尔德问他。
阿蒂尔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远处的海面,清晨的辉光逐渐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他笑了笑,“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好奇这件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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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三天的海上航行,远洋珍珠号到达弗洛利加港。
比起数月前,这处港湾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海面上漂浮着数艘军用舰艇,像是银白色骑士,守卫着身后的城市。
莱瑞克家的两兄弟在码头互相告别。
王尔德的面容被惆怅填满,“我要先去看看特蕾莎和查尔斯,然后去东区的节拍酒吧,问问那里的老板,帕尔瓦娜有没有回来过。”
提到那个女孩,王尔德又是一阵叹息,“她是我唯一的学生,也几乎是我半个女儿,K先生离开了,我得照看好她。”
阿蒂尔点了点头,“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王尔德坐上计程车离开,阿蒂尔的黑衣侍从也再次完成了搬运,将那个装着“特殊音乐器械”的木盒搬上了提前预定好的货车。
车队再次浩浩荡荡地出发,他们没有进入城区,而是沿着五号公路,向城市另一侧的拉维亚山谷驶去-
天色暗下来后,车队到达拉维亚山谷,他们一直开到无路可走,才不得不舍弃汽车,将木盒扛在肩膀上,徒步前往最终的目的地。
阿蒂尔走在最前面,他似乎对这里的山路了如指掌,脚步从未有过迟疑。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座建在崖壁上的修道院出现在眼前,有一半的建筑已经完全倒塌,另一半的外墙覆盖着一层焦黑,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大火的焚烧。
“上去。”
阿蒂尔指挥着侍从登上窄而陡峭的阶梯,进入修道院长满杂草的前庭。
他找到通向地下空间的楼梯,漆黑的走道弥漫着腐臭的气味,地板上时不时会出现几具完整的白骨,有的看起来像是人类,有的看起来像是某种犬类。
他们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沿着湿滑的山石走入一座洞穴,空间瞬间变得开阔起来,但同时,属于尸体的腐烂气息也变得越发浓郁。
洞穴的正中央是一座祭坛,上面堆满了森森的白骨。
阿蒂尔先命侍从将那些白骨清理干净,接着让他们扛着那个木盒站上去,最后他自己也登上祭坛,从袖口抽出一柄小刀,干脆利索地划破手掌。
血液顺着祭坛表面的凹槽纹路蔓延,一副复杂又神秘的符号图案出现在眼前,他向符号注入自己的灵知,紫光乍亮,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洞穴中。
传送法阵将他们送往更深的地下空间,四周的环境骤变,黑暗中没有一点光亮,封闭的空间中充斥着灰白色的浓雾,伸出手甚至都看清楚自己的手掌。
阿蒂尔却丝毫不受影响,率领着队伍在灰雾中穿梭。
他们在迷宫一样的走道中前进了许久,最终进入一间圆形的墓室,雾气减弱了许多,依稀可以看见墓室中央停放着一口石棺。
“我们到了。”
阿蒂尔说,“把他放下。”
黑衣侍从听从他的吩咐,木盒被轻轻放置在地面上,阿蒂尔走上前,开启木盒的盖子。
苍白而冷峻的面容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黑发青年安静地平躺在软垫之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阿蒂尔盯着他,即便闭着眼睛,即便已经失去呼吸,他身上的锐利也并未被削去半分。
“从我第一次干涉你的命运开始,我们的因果就已经紧紧地粘连在一起了……”
他顿了顿,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周祈。”
阿蒂尔运转灵知,控制着木盒中的青年漂浮起来,将他移动至石棺的正上方,接着缓缓下落。
“任何人都无法去干涉一个死人的命运,从你死亡的那一刻起,剧本就不再记录你的名字,恭喜你,你赌对了。”
“但是……”
侍者推动石棺的盖子,重新将那具鲜活的尸体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