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臭味争先恐后地钻入周祈的鼻腔,他一阵反胃。
被划开脖颈的囚犯倒在祭坛之上,鲜血不停从咽喉之间向外涌出,血液接触到祭坛的地面后立即向下渗透。
这种感觉就像……
就像是地下埋有什么东西,要用人类的血液浇灌才能让它破土而出。
这就是主教和神父口中的开花仪式吗……
冥冥之中,周祈感知到洞穴的地面正在发生微不可察的震荡,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翻涌着自地下钻出。
整个仪式进行得十分缓慢,一定要等到上个囚犯的血全部流干之后,蒂尔·艾弗森才会用刀划开另一个人的脖子。
而随着流入地下的血液越来越多,从地下传来的震荡愈发明显。
周祈顾不上分析震动的来源,他只知道现在如果不做点什么来自救,自己也会被割破喉咙,流干血液,身祭“花种”。
他突然觉得现在的局面非常眼熟,这样的情节好像第一天醒来时就经历过一次。
兜兜转转,他还是没逃过成为祭品的命运。
怎么办?
周祈低下头,他目前能做的只有专心对抗施加在他身上的禁锢秘术,只有摆脱了控制,他的思考才有意义。
时间缓慢流逝,献祭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活着的囚犯正剩下不到四个。
蒂尔·艾弗森又一次手起刀落,这次倒下的是跪在周祈正对面的红发男人。
他死的时候还睁着眼睛,周祈与他棕褐色的双眼对视,男人可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脱离了秘术的操控,双眼中不再是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不甘。
看着他喉间流出的血液,周祈的脉搏开始加速。
就在这时,先前那份不易察觉的震荡开始变得激烈,地下传来“咚、咚”的声音,并伴随着一下一下的撞击。
洞穴之中地动山摇,所有的人或物都在摇晃,那两只好不容易被安抚好的鬣狗又开始狂吠。
剧烈的震荡随着囚犯鲜血渗入地下而加剧,半分钟后,一根外观类似树枝一样的事物从祭坛的正中央钻出,自下而上穿透躺在那里的女孩的胸膛。
帕尔瓦娜猛地睁开眼睛,原本就写满痛苦的脸庞更加的狰狞,周祈瞳孔放大,看着女孩眼角流出的生理性泪水,他的胸膛也生出幻觉一样的痛感。
帕尔瓦娜的上半身被树枝支撑着离开地面,鲜血顺着树枝表面淌下。
那根树枝接触到了血液的滋养,迅速膨胀变大,在女孩的胸膛之间撑出一个圆形的血洞。
周祈的视角正好面对着女孩,他清楚看见那根树枝在女孩的血肉之间长出侧芽,而侧芽的正前端覆盖着一张类似昆虫的脸庞。
倒三角形的“昆虫”挥舞着它前端的口器,一点一点啃噬女孩的心脏。
那是什么东西?
周祈一刻也没有停止挣扎,右眼中的灵知正在逐步脱离秘术的禁锢。
他看到一团赤色参杂着灰色的物质在“昆虫脸侧芽”爬过的地方生成,逐渐取代帕尔瓦娜的心脏,而女孩的生命力也正在伴随着身体最核心器官的残缺而消失。
帕尔瓦娜试图逃离,但树枝柔软又坚韧的枝条让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为徒劳。
终于,她停止挣扎,缓缓闭上双眼,这个动作代表着她已经失去求生的意志,不再抵抗外来物的入侵。
不知道为什么,周祈的心脏也跟着昆虫脸的动作疼了起来,好像正在被吞食脏器的不是帕尔瓦娜,而是他。
额头上不断有冷汗冒出,他用尽全力对抗心理暗示,想要尽快脱离秘术的掌控。
但是,灵知自由了之后他又能做什么?他一个无阶秘术师,要怎么去对抗蒂尔·艾弗森和比他等阶还要高的银发主教?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在周祈的思维之中生根发芽。
不。
他用刚刚挣脱禁锢的牙齿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将丧气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
他不能放弃,他必须做点什么。
周祈深呼吸两下,快速思考的同时,他开始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物品。
但可惜的是他身边只有一个穿着黑衣的银发屠夫,以及一群被割断喉管的羊羔。
周祈的目光被囚犯脖颈上的伤口吸引,视线追随着那些红色的液体一同移动,看着它们填满祭坛表面的凹槽纹路。
等等!凹槽?纹路?
好像有一双手拨开挡在他眼前的迷障,周祈全身的血肉都颤抖了一下,他快速扫视整个祭坛,将没有被尸体遮挡的那部分凹槽图案尽收眼底。
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