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学会计算,学会制定计划,从一步棋看出之后的两步、三步甚至更远。”
周祈以为她对国际象棋很感兴趣,主动向她传授自己的经验,“还有,不要‘看兵是兵、看后是后’,有些时候需要舍得以大换小……”
说着,他瞥了一眼身侧的人,问她,“你有在听吗?”
帕尔瓦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好像懂的很多。”
周祈笑了,“我是那种什么都会一点,但都学的不够深入,看起来唬人而已。”
帕尔瓦娜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周祈一边用钥匙打开203的门,一边对女孩说,“如果你喜欢下象棋的话,我可以一点一点教你。”
“不要。”
听到这声拒绝,周祈推门的动作出现片刻的凝滞,帕尔瓦娜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迅速地回答过他的问题。
康妮教她就可以,我教就不行?
她是抗拒接受我的教导吗?为什么?
周祈在心里问自己,却没有想明白答案。
以前总听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他一直觉得这是偏见,但现在看来,搞清楚帕尔瓦娜的心思可比海底找根针难多了。
他之前写的那份要把帕尔瓦娜培养成淑女的计划书,或许实施起来的难度要远大于他的设想。
唉,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回家的路线经过昨晚的那片集市,他顺便带了晚饭回来,并且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周祈让帕尔瓦娜先坐下,他自己则是站在矮柜旁,把身上多出来的钱整理到他们用来放钱的铁盒里。
帕尔瓦娜看着餐桌上比昨天明显要丰富不少、都快要放不下的各种餐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抬起头看向正在数钱的男人。
“我也会去找一份工作。”
啊?
周祈回过头,“不用,你做好去上学的准备就可以了。”
“我可以在课后做一份兼职。”
嘿,懂得还挺多。
周祈看着她稍显“倔强”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其实很能理解帕尔瓦娜的想法,当一个人不得不依附于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活时,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以此来确保不会被单方面抛弃。
周祈不需要她来证明什么,但就这么否定她的想法,也可能会加剧她心中的那份不安。
最终,周祈决定对这件事保持鼓励的态度。
他将手中的铁盒放回原位,来到餐桌边上,朝帕尔瓦娜伸出拳头,“好,那我们一起加油。”
帕尔瓦娜眨了眨眼,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代表我们要一起战斗的意思。”
女孩将信将疑,她有些僵硬地抬起手腕,将自己的拳头和周祈的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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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周祈准时达到冷原书店前的十字路口。
塔纳托斯站在路牌前等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奇怪的人。
这个人又瘦又高,就像一截在寒风中伫立的麻秆,他裹着常见的黑色皮革风衣,头上却罩着造型古典的兜帽,纯黑色的面具光滑而平整,没有任何孔洞,将他整张脸完全遮挡,没有露出一点皮肤。
周祈不禁有些好奇,眼睛和嘴巴都被遮住的话,这个人该怎么看路和说话。
“雷纳先生。”
看见他走过来,塔纳托斯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没有了柜台的遮挡,长发男人一改之前佝偻的体态,笔直地站着,只是气质依旧慵懒。
不知道为什么,周祈总觉得这个人举手投足间展露出来的并不是困倦,而是更接近一种类似“餍足”的情绪。
“这位是‘枭’,他会带你前往银贝壳街,并帮助你打开那道封印锁,送你进去。”
封印锁?
周祈虚心请教,“银贝壳街究竟是什么地方?”
“原来你不知道啊。”
塔纳托斯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银贝壳街是一条只能在特殊时间、使用特殊方法才能进入的街道,它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每当它出现时,就会像小孩子的手工拼贴画一样,直接叠加在原本的物体之上。”
嘶,周祈觉得“银贝壳街”听起来有点他原来世界的神话传说中的、经常被提及的“鬼市”。
“上车吧。”塔纳托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已经测算过‘银贝壳街’今晚出现的位置,现在就过去。”
周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辆汽车停在路边,比起兰斯和血蔷薇营地钟爱的“南瓜汽车”,塔纳托斯的车明显偏商务一些,看起来像那种会出现在动画片里的、装有轮子的船。
进到车厢内部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车的后排空间很小,他个子又高,真的像挤在憋闷的船舱里。
周祈蜷缩着上半身,眼睁睁看着那位“枭”先生坐进驾驶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