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非就是想给那位已经被赐死的人平反,”谢念后撤一步,嘲讽道,“如果他泉下有知,知道你对他有断袖之意,又会有何感想?”
“……谢念。”大皇子脸色一冷。
“你果然是为了他。”谢念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大皇子死死握住轮椅扶手,片刻后才松开,重新恢复了平静:“孤知道了。你就是为了探求这件事来的。对吧?”
谢念没说话。
“孤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轮椅朝前稍稍滚动,停在了谢念面前,“但人死债消,他不该因为孤经受更多流言。”
大皇子有些艰难地抬头,和谢念对上目光:“五殿下如何作想?”
“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谢念显得相当冷淡。
大皇子笑了下:“是吗?那五殿下为何会故意提起这件事?不是因为……”
“是告知你。”谢念看了眼外院的方向,“你以为的把柄对我没用。”
大皇子会意,开始不急不缓地讲述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当初被贬为庶人后,孤被扔出宫外,被人打断了腿,靠着讨饭勉强过日。”
“从前的部下找了孤很久,最后冒着生命危险将孤带到自己的住所,此后许多年,孤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旁人如何想法孤无从得知,但当孤得知你的存在时,便知晓你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大皇子笑意不减:“我说的对吗,五殿下?”
“有话直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谢念眼神厌恶。
他笑了下,转移话题:“听闻殿下出生时有国师预言,说五殿下先天不祥,一定会为大岚带来灭顶之灾。”
“为惠妃接生的嬷嬷是孤的人,一早便得知了五殿下的身份。”
谢念渐渐不耐烦起来。他不清楚谢告禅什么时候会回来,更不知道眼前人到底要东拉西扯多久,若是被谢告禅发现,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谢念冷声打断,眼也不眨地盯着大皇子。
大皇子还未说完的话被噎了回去,他有点无奈地开口:“五殿下性情怎的如此急躁?谢告禅没有说过殿下吗?”
谢念眼神骤然冷了下去,他心中开始不受抑制地升起别的想法——
把这人杀了。
反反复复,无一句话不是在挑衅他。
见谢念脸色越来越差,大皇子及时打住:“孤手中还有一批死士。五殿下不是就想要这个吗?”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谢念语气很轻,“我不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但现下起码有一件事可以确认。”
如银月色在他眼底流转,透出某种冷淡又肃杀的气质来。
谢念抽出袖袍间匕首,寒光倒映出大皇子的脸。
“赌吗?一刀,还是两刀就能了结了你?”
清冷声音在院中回响,显得后院愈发寂静起来。
大皇子没想到谢念聊着聊着会掏出刀子来,他整个人条件反射似的僵硬了下,随后强迫自己舒缓下去,以最柔和的方式开口:“五殿下不必如此。毕竟无论孤想法如何,都不会对谢告禅造成任何伤害。”
“谢告禅现在还不知道五殿下的身世吧?五殿下放心,孤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谢念冷冷盯着他,显然是不相信这话。
大皇子又笑了笑:“毕竟孤与殿下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何非要激怒五殿下?这么做对我不利。”
“孤别无所求,只是想等到谢告禅继位后,将当年皇叔的冤案平反而已。”
大皇子脸上还带着笑,然而声音里已经沾染上一丝毫不掩饰的落寞。
“他是至性至纯之人……不该遭此劫难。”
庭院内安静了片刻。
“这就是你仰慕他的原因?”谢念忽而开口。
这问题将大皇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难得没有扯着嘴角假笑,沉默下来。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是值得尊敬的储君。”过了许久,大皇子才缓慢开口。
“孤幼时软弱,常因此受责,皇叔得知却从不责怪我,只是耐心教导,每个无法自我纾解的夜晚,都是皇叔与我一同经历。”
“他不该遭此劫难。”大皇子又重复了一遍。
“想必五殿下也能明白这种心情吧?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很难不生出仰慕之心。”
谢念沉默了下,转移话题:“为何不直接与我皇兄说明?”
“就如同孤与你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谢告禅继位后,出于不能反他老子的缘故,可能会将此事从此掩埋,不闻不问。”
“然而你不同,你与谢告禅走得极近,只要能说服你,谢告禅就算为了你也会将此事纳入到考虑之中。”大皇子看着谢念的目光灼灼,就好像谢念是他的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谢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搞错了两件事情。”
“其一,你沉浸于自我感动的幻想当中,所做之事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不要打着为了给那人平反的名义。”
“其二,”谢念微微直起身,语气冷淡,“你今天说的这么一大堆,都只是毫无根据的臆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