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过于狂妄,余小满满眼惊恐,拘谨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最后一批黄豆从运到,欠你哥的人情我全都还上了,这全部的钱款也该截给我了。总共六十八两白银,你看看怎么给。”
六十八两白银?
余小满错愕地张着嘴,好在她虽不记事,但基本常识概念还在。
她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长安城的基本物价。
十两银子都够京城五口之家过得有滋有味了,她一包满满当当的炸黄豆才卖五文!
六十八两的白银!余小满就是失了记忆,她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家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估摸着她得从本朝开国开始,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卖炸黄豆才能攒够这钱。
她下意识反应过来——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黄豆并非什么稀罕作物,在本朝早已普及种植,就算用黄豆将这整个小院淹没,也用不了六十八两银子。
余小满当即笃定这个男人是在讹人,她顿时有了底气,挺直脊背道:“你莫要唬我!”
壮汉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早有准备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笺,生怕她看不清似的,直接戳到了她眼前。
余小满一点不介意他动作粗狂,也并不伸手去接,就这么读了起来。
时间准确,借款金额明确、利息率正常合理、双方签字画押、就连担保人都足足有三个。
如此标准的一张欠条,简直可以当做模范贴在大小县衙门口,让所有人看看——这钱,就该这么借!
正是因为这欠条太过于标准,余小满眼前是一黑又一黑,天空晴朗,但无声的雷早就将她劈得快要裂开了。
天杀的余大河到底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
壮汉给余小满来来回回送了那么多次货,就没见她失魂落魄成这样,一时间更是得意。
他收好欠条,哗啦哗啦盘弄着手里的手串,拖着语气老神在在地开口:“你知道还不上债会怎么样吗?”
还不上钱能怎么样?大不了做个老赖!
大门一关,不做炸黄豆的生意,这铺子也就不要了。
余小满面色不改,她暂时对这小院和铺子的价值并没有很强烈的概念,也并无什么归属感。
不要这铺子又如何,大不了她白手起家,在京城里找个热闹巷子,从摆地摊开始赚钱。
怎么说也是烹饪优秀在读生啊,现代社会的智慧,难道不足以让她在长安城混上一口饭吃吗?
似是看出来她的无所谓,壮汉嘿嘿笑了一下。
“这你不曾婚嫁,又是商户,这真还不上银子,我就要报官了。到时候清算了一番,你可是要受杖刑的,之后要不充了奴籍去做工还债,再要不就只能嫁人了。”
挨板子?充奴籍?嫁人?!
余小满当即变了脸色。
这哪个词都让她无法接受,法制社会多年生活的潜意识让余小满本能的觉得这是骗局。
但冷静下来想想,这壮汉说的确实是实话。
本朝商业发达,周边邻国往来贸易不少,商品交易格外繁荣。
因此在涉及商业方面的律法非常完备。对欠钱不还的,自然会严惩以做警示,才能叫商队和百姓放心交易。
她和余大河在京城似乎都已经没有别的亲眷。
倒也是能跑,但这就会成黑户了,根本干不了摆摊这种抛头露面的活计,只有吃不完的苦。
余小满思索了一下,除非能将她素未谋面的亲哥逮回京城,不然她还就真得还这笔债。
而这笔债,让本就两眼迷茫的她更是察觉到了浓重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