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盐井镇华灯初上,那富商宅邸内却是一片死寂,不复往日喧嚣。
阴九幽斜倚在客院窗边,苍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的银铃。
窗外,隐约还能听到镇民聚集的嘈杂声,那些充满恐惧与憎恶的议论,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
……用整个盐井镇的活人精血炼制邪蛊?
他左眼中幽绿的蛊虫缓缓蠕动,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愚蠢。
他若真需要血食,何须如此大张旗鼓?
这手段……太低劣,也太急切。
然而,腰间银铃内的蚀心蛊,却从几天前流言初起时,便传来一阵阵异常的战栗与共鸣。
那并非预警,更像是一种……渴望的苏醒。
穆琯玉。
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无声滚过,带着一丝血腥气的甜。
是她的手笔。
只有她的血,能在她体内蛊虫被清除后,依旧让蚀心铭记,并产生如此强烈的牵引。
她想做什么?
用流言逼他孤立无援?
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被这些蝼蚁般的凡人驱赶?
他在心底冷嗤。
这些庸人的恐惧与敌意,于他而言,与风中尘埃无异。
他们在乎的宅邸、财富、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取用的资源,或……蛊瓮。
他非但不会逃,反而要踏入这个显而易见的陷阱。
他倒要看看,费尽心机布下此局,她究竟想做什么?
是终于按捺不住,要来取他性命?
还是……另有图谋?
这种被当作猎物审视、却又被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牵引着的感觉,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喜欢这种危险而充满未知的游戏。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撞开,几乎是连滚带爬进来的,是这宅邸的主人,那位昔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富商。
此刻他面色惨白如纸,官袍被冷汗浸透,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出沉闷的响声。
“殿……殿下!”
富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
“求您……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他……他身上,全是……全是……”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只能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内室的方向。
那里,隐约传来少年痛苦而压抑的呻吟。
阴九幽缓缓转过头,幽绿的蛊眼在昏暗光线下像两簇鬼火,慢悠悠地烙在富商涕泪交加的丑态上。
“哎呀呀”
他尾音拖得绵长,带着点虚假的困惑。
“方才不是您府上的家丁,连同镇上的乡勇,举着锄头棍棒,说我这‘灾星’晦气,要‘请’我离开吗?”
他俯下身,苍白的脸逼近富商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怎么现在……”
“又跪着求我啦?”
富商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是、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殿下!求殿下恕罪!恕罪啊!”
“恕罪?”
阴九幽歪了歪头,左眼的蛊虫兴奋地扭动了一下。
“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