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向前走了两步,在离田小慧还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千言万语在喉头滚动,最终化作一声低沉而温和的呼唤。
“小慧同志……”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田小慧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抬手有些慌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哽咽道:“张……张野同志……我,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也能看见你,我当时听到消息后,还以为你也……”
张野说着,眼睛不由一红,突然笑道:“我们都还活着,活着回来了!”
“好了,不说过去的了事情了,我们现在又见面了。对了,我听李哥说,你分到轧钢厂车队当队长?”
田小慧擦干眼泪,努力让声音恢复平时的清亮,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刚上班没多久!”
张野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咱们坐下聊吧!”
两人隔着一个桌子坐了下来。
田小慧坐姿很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毫不避讳地看着张野。
“车队队长,管着那么多人和车,肯定很忙吧?你能适应吗?”
她继续问道,语气里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切。
“还成!”
张野回答得有些拘谨,双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搓了搓。
面对敌人和院里的糟心事他能雷厉风行。
可单独面对田小慧这直率又关切的目光,他总觉得有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股在院里说一不二的劲儿全不见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笨拙的老实。
“那你可得注意安全,我听说车队运输还挺危险的。”
田小慧很自然地接话,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带着点埋怨却又更显亲近的语气说道:“对了,你回来这么久了,就没想过打听我的消息吗?”
这话问得直接,带着田小慧特有的率真,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张野被问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老实巴交地回答:“找……找过,当年听说你们医院出事后,我就找人打听消息。”
“可得到的结果……”
后面的话,张野说下不去了。
因为当年,他得到的消息是整个战地医院的人全都死了。
张野抬头看向田小慧,继续说道:“后来,我就想着给你们报仇,后来……后来战争结束,我主动申请留在那边援建,直到半个月前回来!”
田小慧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那点小埋怨瞬间烟消云散,反而觉得他这憨实的样子格外可靠。
“傻样,傻憨憨!”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地说道:“看把你吓的,我逗你呢!能再次见到你,就是天大的缘分了,以前的事儿不提了。”
田小慧这一笑,如同春风化雨,瞬间驱散了张野那点局促和空气中最后一丝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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