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如炖好第一份汤药,在端给钟维恒之前,她提前分出一小碗,留下作为样本。
她站在书房门口,手里端着那碗刚炖好的安神汤,推门进去,钟维恒正在处理文件。
他抬头一笑:“小顾来了。”
“司令该用药了。”她将药碗轻轻放在案边。
看着面前这碗褐色汤汁,钟维恒看了顾清如一眼,没说话,伸手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顾清如垂眸站在侧旁,目光落在他握碗的手上,指节粗大,虎口有旧枪茧,带着手表,袖口熨帖无褶。
这是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
她想,无论钟维恒背叛与否,至少之前帮过她的父亲。
所以,她怀疑这个家每一个人,提防骆岚的温柔、刘姐的缄默,甚至钟维恒本人。
但她不能,也不会,在药上做文章。
医者有医德,只要她一日执药勺,这药,就必须对症、必须安全、必须干净。
顾清如收好药碗,退出书房,轻轻合上门。
她取出一根头丝,放置在药柜两包药材之间。
这样只要有人打开或翻动,便会留下破绽。
在熬煮汤药的时候,寸步不离,添水都提前预备好。
她不动声色地融入这个家的节奏,一边暗中观察是谁动了药材。
每天清晨,她准时为钟司令诊脉、记录脉象,随后便钻进厨房熬药。
早晚两剂药膳,她一丝不苟,水温、火候、入药顺序,皆有讲究。
闲暇时,她主动帮刘姐择菜洗菜。
两人蹲在院子的小水池旁,顾清如一边摘去黄叶,一边状似无意地聊些事情。
刘姐干活手脚麻利,但话不多。
“家里很安静,有时候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习惯了就好,钟长喜欢静。”刘姐低着头,将一把葱理齐。
另一头,顾清如也常去后院帮骆岚整理花圃。
骆岚爱种些药用花草,薄荷、金银花、紫苏。
顾清如蹲在她身边,手指拂过叶片,
“这些花,都能安神吧?”
骆岚点头,指尖轻轻掐下一小段枝条,放进竹篮:
“是啊,我经常头疼,夜里睡不安稳。久病成医,这些花草都助眠的。”
顾清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周下来,顾清如渐渐摸清了这个家的脉络。
这个家,表明平静,实则处处暗流。
家里总是静得出奇。
白日里,若骆岚不下楼,整栋楼便只剩钟司令的呼吸与偶尔的咳嗽声。
夜里更是死寂,只有风穿过回廊的声音。
这个家的每个角落,她基本都有涉足。
唯有楼梯尽头那扇通往三楼阁楼的小门,始终紧闭。
那里,刘姐提醒,不能上去。
前几日她故意走近时,现门边有极淡的鞋印,像是有人近期上去过。
刘姐一脸讳莫如深:“那是旧物间,钟司令不让碰。”
更让她在意的是,还有在司令部意外遇见的王叔,父亲的司机,为何会在这里?
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这座家属院层层裹住。
……
几天后,钟维恒在书房招待一名老部下。
顾清如端药前来,见有客人,正欲退出,钟维恒却招了招手:“进来吧。”
他接过药碗,自嘲道:“我现在成了药罐子。”
那名部下连忙说道:“按时服药,您身体才能早日康复,早日出来主持大局。”
钟维恒笑了笑,忽然问道:“你刚才提到的郑德元,他怎么了?”
那部下一愣,快看了下顾清如,见钟维恒点点头,才凑近钟司令,压低声音,
“郑德元的事,上面定性为‘证据不足’,昨儿正式复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