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一声尖利的哭嚎刺破食堂的嘈杂。
顾清如脸色一变,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跌跌撞撞冲进来,蓝布衫上沾满黄泥,髻散了一半,头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她左手拎着个打着补丁的包袱,右手拽着个脏兮兮的男孩——那是顾清如同父异母的弟弟顾青松。
几个月不见,壮实犹如小马驹般的小孩子竟然瘦得像个竹竿,变得怯生生,脸上还挂着泪痕。
清如啊——周淑芳跑到食堂,看见顾清如,哭诉道:
你弟弟都要病死啦!
食堂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婆子,又转头看向僵在原地的顾清如。
周淑芳突然扑上前,手指死死攥住顾清如的衣服,
“这可是你亲弟弟啊,现在你弟弟生病要死了,你抛下他不管,倒在这儿装起活菩萨!”
顾青松看见顾清如,低下头,声音极低的说了一声:“姐…”
顾清如脸色铁青,
“周姨,青松生什么病了,有什么话我们到宿舍说!”
她拽住周淑芳的腕子,想要拉她到卫生室。
“我不去!”
“有什么话咱们就在这说!”
周淑芳甩开膀子,突然骂道:
“你没良心啊,我嫁给你父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照顾你们一家,你把全部家产卷走,还伙同街道办王主任让我扫厕所!
如今家里住满了人,拥挤的很,家里的钱和东西全让你给卷跑了。”
靠周淑芳近的张志强立刻捂住了鼻子,难怪,一股子怪味。
马卫国走了上来,
“顾同志,你带家属去宿舍,有什么话好好说。这里还有营部干部在,大吵大闹的,影响实在不好。”
林知南冲上来:“同志,您大老远来了,先去休息……”
说完她冲周红梅和陶翠兰使眼色,两人立即上前帮忙,想要架走周淑芳。
这时,姜学兵和王参谋并肩走了过来。
姜学兵上前一步拦住众人,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等等,让她把话说完。
顾清如抬眸,正对上姜学兵眼底闪烁的冷光。
她忽然明白过来,
后母的突然出现,分明是姜学兵策划的。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
上月那封蹊跷的来信,信封边缘细微的拆封痕迹,此刻都在脑海中连成了清晰的线索。
姜学兵不仅私拆了她的信件,更循着地址找到了周淑芳。
想必还编造了父亲财物或者证物的谎言,才让这个贪婪的女人千里迢迢追到了边疆。
周淑芳趁机从包袱里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顾清如的母亲身穿旗袍,坐在三角钢琴前冲镜头微笑,旁边站着个金碧眼的外国人。
照片边角还印着霞飞路王开照相馆的斑驳烫金小字。
大家看看!
周淑芳举着照片转圈,像展示战利品,
大伙儿都看看!这就是咱们的人民好医生!
她母亲穿旗袍会见外国友人,
“她娘是资本家小姐,她爹是经济犯!
她全家都是吸劳动人民血的蛀虫!”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
“怪不得她懂那么多……”
周淑芳见火候到了,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抖得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