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红玲忽然从兜里摸出一小块咸鱼干,指甲盖大小,边缘还带着盐粒。
顾青松眼睛一亮:“哪来的?”
“我爹省给我的。”红玲压低声音,
“说是舟山来的,可香了。”
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像两只小老鼠似的,珍惜地啃着那一丁点咸鱼干,咸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不远处,李连长端着饭盒,正跟几个老职工蹲在田埂上吃饭。
李连长可以吃干部灶,却坚持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林知南往他碗里多捞了一勺稠的,菜汤里的白菜帮子明显比别人多几片。
李连长直接把饭盒里的菜拨了一半给旁边的知青:
“年轻人长身体,多吃点。
“红玲!”
“来嘞!”
一个老职工招呼孩子过去,红玲朝着她爹跑去。
只剩顾青松小小一只坐在田埂上。
他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晒得黝黑的男孩像小马驹般冲过来,草帽歪戴在脑后,露出剃得短短的锅盖头。
是之前欺负他的二嘎子!
顾青松吓得连忙站起来躲到树后面。
我爸爸说你姐姐是好人。
这个给你!
二嘎子从兜里掏出个东西,
那是个用棉杆扎成的风车,粗糙的杆子上绑着不知从哪撕来的纸。
风一吹,纸片就哗啦啦转起来,在阳光下甩出晃眼的光斑。
顾青松忘了哭,伸手去够那个转个不停的小玩意。
看着顾青松玩的开心,二嘎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要不要吃烤蚂蚱,可香了。
顾青松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几个孩子开始在田里追逐蚂蚱。
等顾清如给中暑的职工送完药回来,现兵团的几个小家伙竟在田埂树荫下睡成了一排。
下午的棉田像个蒸笼。
顾青松的布兜才装了薄薄一层棉花,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小脸晒得通红。
有好几次顾清如看到他偷偷抹眼泪,但他没再喊苦喊累。
天黑以后,棉田里才响起收工的哨音。
顾青松勉强捡满半兜棉花。
当他拖着布兜踉踉跄跄地走到田埂时,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记分员老赵蹲在田埂边,一笔一划地往工分纸上登记。
轮到顾青松时,老赵犯了难。
小男孩的布兜里,棉花稀稀拉拉地铺了个底,连秤盘都没压下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