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服药时间,顾清如端着药碗,走上二楼,轻轻敲响书房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钟维恒平稳无波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将药碗放在桌上,低声说:“长,该用药了。”
钟维恒从文件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例行公事般的微微颔:“嗯,放那儿吧。”
没有额外的暗示,没有特殊的叮嘱。
他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去,仿佛今天下午什么也没有生。
更没有询问她和骆岚最近走的很近的事情。
顾清如安静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她知道,此刻不是好的谈话时间。
摊牌还是要等时机。
至于这个时机,相信很快。
回到房间,她仔细检查了骆岚给的小册子,确认没问题才放在包里。
第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顾清如便起身熬药。
八点钟,药膳盛入瓷盅,准时送至钟维恒书房门口。
八点十分,顾清如回到房间,换上素色列宁装,将头梳成整齐的两条辫子,背起一个小布包。布包里除了笔记本和钢笔,还有那本骆岚给的小册子。
刚走出房门,骆岚正从楼梯下来,一身墨绿呢子外套,围巾绕了两圈,手里提着一个文件包。一见她便笑了:
“哎哟,清如,这一身打扮,真像宣传画里走出来的青年模范!年轻真好。”
顾清如低头微微一笑,声音清亮:“骆姨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卫生员,该学的还得跟您好好学。”
两人并肩走出钟家大门,朝着家属学习活动室走去。
远处,家属院的广播喇叭钟正播放着《东方红》,
路上,几个孩子背着书包跑过,胸前红领巾飘扬,嘴里还念着:“我们是接班人……”
一位老大娘坐在门前小凳上晒着太阳补袜子,抬头看见她们,笑着打招呼:“骆同志又去学习啦?还有小顾医生。可得好好学啊,现在可不比从前。”
骆岚含笑点头:“王婶说得是,我们都得紧跟形势。”
走到家属院中心的学习活动室,门前已排起小队。
政工组周干事坐在门口的小桌子上,戴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
顾清如排队等候,现桌子上放着的是一本签到簿,
轮到顾清如,周干事抬眼扫了她一眼,略一顿:“新来的?名字登记一下,单位、职务、家庭出身都要写清楚。”
顾清如接过笔记本,写好要填的内容。
看到家庭出身这一栏,周干事微微挑眉,但是什么也没说。
顾清如走进活动室,是间旧房子改建的,墙上挂着毛主席像,两侧贴满学习心得和批判稿。
长条木椅排成数列,正前方黑板上写着今日主题:
“深入学习家庭是思想防线的第一道关,结合家属院实际,开展自我批评与互相帮助”
骆岚拉着顾清如坐到前排靠窗的位置,
“咱们坐这儿,看得清楚。”
学习开始后,周干事站在台上,逐段朗读文件,每读一段便要求大家言。
气氛并不轻松,反而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