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早些醒悟,大概现在什么本事都练好了,就有底气,有能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处处受制于人。”
顾峪没再听下去,转身走了。
“主君,您这就要回去么?”
护卫诧异地看着顾峪,明明他刚刚才风尘仆仆地下了马,一口水都未及喝呢,这会儿竟就又上马,打算回程了?
顾峪冷冷“嗯”了声,沉声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既然姜姮心里一丝一毫都不曾挂念他,他也不会给她一丝一毫的关心。
他不过,是饭后散心随意跑了跑,也不是特意来寻她。
第40章
初秋的夜甚是凉爽,安平县周遭多山,邑内平坦,通往神都的官道亦修的开阔。道上已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唯顾峪一人一马。
他本可以像来时一样策马疾行,却不知为何,就慢慢悠悠地,任由马儿走走停停。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一直记挂着燕回?她说与不说,她不都是这么想的么?才几日而已,他能指望她这几日就变了心意么?她果真能这么快变了心意,就不是她了。
他计较这个做什么?
顾峪望望夜色。
小邑清净,不比神都繁华,但月明星朗,物事清明,却也是神都少有的景致。不如,就在这里歇上一晚,明日再走?
刚刚生出这个念头,顾峪就勒转马头,调头折返,驱马疾行,很快就又回到了姜姮落脚的地方。
只要再行几步,跨进门,他就能见到姜姮。
见到她,然后呢?
她又不会惊喜,又不会弯着眼睛跑过来扑在他怀中,说什么想他之类的话。
她大概,要么将他拒之门外,见都不见,要么,就是问他,和离书是否写好,何时写好。
他来寻她,就是为了这些么?
她而今居然在后悔,没有早在很久以前,趁着他领兵在外的日子,一走了之去找燕回?
他也真希望,她早就这般做了,早早离开他,也不必有后来这么多牵扯。
他若早知她有心上人,当初,不管她和姜妧长得有多像,他也绝不会登门求娶。
她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为什么现在才叫他知道她有多喜欢燕回?
一年之期,他也不是一定要留下她,说不定,一年之期到了,他也释怀了,会坦坦荡荡放她离开?
顾峪再次勒马,转身向神都的方向去。
这回,他心无旁骛,所有的心思都在手中的马鞭上,策马疾行,连身旁经过一列四五辆的运粮车队都没有多看一眼。
运粮车队在见到他时却是小小的停顿了下,看着他策马行远,方继续行进,加快了速度,好与他快些拉开距离。
“公主,那是卫国公,难道他也来了?”一个普通家奴装扮的男子对萧蕣华说道。
萧蕣华一身男儿装扮,目送顾峪策马疾行,见人并无折返的意思,说道:“怕什么,他果真清闲,也不会连夜赶回京城,赈灾须得耽搁四五日,够咱们做事了。”
···
赈济一事在当地官府的协助下,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三日时,大半灾户都领了赈济谷绢,一些灾户还心怀感恩,会来给姜姮等人送些自家种的瓜果。
“姑姑,你跟我去摘胡瓜吃吧。”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牵着姜姮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姜姮生得好看,说话也温和,且不像姜妧不怎么在这种场合露面,她和樊季容几乎每日都会到放粮现场,许多灾户家的小娃都喜欢来找她玩耍,姜姮也很耐心,会陪着他们玩。
但看现在这个牵着她的小姑娘,浑身尤其脏乱,姜姮便问:“你爹爹阿娘呢?”
小姑娘说“死了”,“我家种的有胡瓜,我想摘来给你吃,可是我够不着,我阿翁又病了,瘫在床上起不来,你跟我去摘吧。”
小姑娘边说边拉着姜姮往外走。
因这几日常有小娃这般同姜姮玩耍,护卫们遂也未觉异常,没有拦人,由着姜姮和小姑娘手牵手出去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姜姮仍旧未归,附近也没有她的身影,护卫们才惊觉大事不好,立即禀了姜进,协同当地官府开始寻人。
一番查探,有人说看见姜姮在一片胡瓜藤架旁被人打晕,套了麻袋掳走了。
“简直无法无天!”姜进大怒,第一反应是有灾民色胆包天诱拐绑人,对安平县令道:“胡明府,我那八妹是卫国公的夫人,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日之内,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
胡县令连连答应,立即命人把当地一些臭名昭著、不良于行的地痞流氓抓来审讯,又在治内挨家挨户搜索。
折腾了一日一夜,没有丝毫进展。
至晚时,有人在姜进一行人落脚的驿店外发现一个包裹,打开看,里面有件女子穿的小衣,衣上写的有字,字甚歪歪扭扭,也不是笔墨写的,应当是用小树枝烧了一会儿后形成的黑炭所书写。
写的是:七女换,八女归,一石粮,十匹绢,明日寅时,鲁班斧口。
“这是阿姮的衣裳,他们把她怎么了!”樊季容看见小衣,忍不住哭骂起来,“那些杀千刀的畜生!”
姜进也骂一句,丝毫不顾那句七女换八女,对胡县令道:“在你的治下,竟然有这等暴徒,为了一石粮食十匹绢布,敢绑卫国公夫人!”
胡县令连连道歉认错,叫人消气,说道:“咱们就按他们说的来,不管怎样,先把姜夫人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