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他一样,被“那个女人”亲手塑造、扭曲,彼此憎恶又微妙相依的弟弟,在目睹了那不堪的一幕后,也选择了离开。
呵……哈哈哈哈……
萧景澄想放声大笑,却现自己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和温度都抽离了。
偌大的勤王府,恢宏的凌安城,甚至这看似至高无上的权柄,都变成了一座冰冷、空洞的囚笼。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真正意义上的,孑然一身。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在地牢中亲手斩杀的“过去”,赵公公浑浊泪眼中的不解,嬷嬷临死前的惊惧,谋士断裂身躯下的蓝图,此刻如同鬼魅般呼啸着涌入脑海,与穆琯玉冷静的“教导”、萧景瑭离去前那失望冰冷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尖锐的噪音,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他得到了什么?
权力?是的,他手握生杀予夺之权,凌安城上下莫敢不从。
力量?是的,他学会了狠绝,摒弃了软弱,再无人能轻易欺辱。
……还有她?不,他从未真正拥有过。
她像一阵风,一片雾,永远在他以为抓住的时候,从指缝间流走。
那他失去了什么?
一切。
那个善良却软弱的七皇子,死在了冷宫的狗洞里,死在了兄弟的欺凌中,最终,被他亲手埋葬在地牢的血泊里。
那些曾给予过他微弱温暖的人,被他以“必要”之名亲手送上了祭坛。
唯一的血亲,愤而离去。
而那个将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造物主……也再次弃他而去。
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比任何蛊毒作时的痛苦更甚,比任何朝堂争斗的压力更沉。
它无声无息,却足以碾碎灵魂。
他扶着案几,身体微微佝偻,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那双阴郁的眼睛里,此刻空茫一片,所有的暴戾、愤怒、占有欲,都在绝对的孤独面前,化为了死寂的灰烬。
原来,这就是抛弃所有、斩断一切后,最终抵达的终点。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皱巴巴的字条,上面“阴九幽”三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也好。
萧景澄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所有情绪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
一种将所有痛苦、孤独、绝望都彻底冰封后的死寂。
既然你们都走了。
既然注定只剩我一人。
那么……
他眼底最后一点微光湮灭,被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取代。
这个世界,便都来陪他吧。
————
凌安城外的官道在夜色中蜿蜒,萧景瑭策马狂奔,夜风刮过他苍白的脸颊,却吹不散眼前那幕在寝殿摇曳烛光下交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