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为什么人生…要从小开始呢?”
温澜靠在舒适的椅背里,望着车窗外飞逝的灯火,忽然没头没尾地轻声问了一句。
李维弈也没料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他没有敷衍,而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会,反问道:“怎么算‘开始’呢?”他打算把问题抛了回去,想听听她的想法。
温澜好像彻底放松下来,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睛闭上,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在梦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我以前以为,人出生了,睁开眼睛,就算开始了人生。可现在却好像觉得…已经重生了无数次。每次一闭眼再一睁眼,面对的都是一样,却又不太一样的世界,好像…又被迫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
李维弈将车放得更缓了些。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一颗小豆芽探讨如此深奥又沉重的话题。夜色和车厢的私密性似乎赋予了这场对话一些特别的坦诚。
“凡事…大概也没有先享受的道理吧?”他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老李家呢,原本也像那些老掉牙的传承家族一样,论资排辈,讲血脉亲疏。”
“到了我这一代,那些人的嘴脸,因为这点利,那点贿,各个变得像永远吃不饱的貔貅,真的…很难看。”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我原本不想争的,觉得没意思。可是他们开始逼我,要把我送出国,彻底边缘化。我爸跟我小叔…根本争不过那群饿狼。”
他的语气里染上冷意:“老头子…哼,我父亲,也是个混蛋。眼睛里只看得到钱和短期收益,根本不管长远,也不管家里是不是已经烂透了。”
“所以,我只能自己来。我只能去做李家的‘死神’。”他侧过头,看了温澜一眼,目光在镜片后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你知道我上位后,把那些蛀虫和拦路虎都‘处理’掉了吧?会觉得我这样…很残忍吗?”
他竟直接向一个孩子询问对自己血腥手段的道德评判。
温澜依旧闭着眼,声音很轻很轻,却清晰的传达到了:“或许我理解不了您说的那么多复杂的事…但我不觉得,一个人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路,是错的。”她的价值观简单而直接,源于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李维弈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些许欣慰的笑容。他空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这样想很好。哥哥很欣慰,你经历了这么多糟心事之后,还能保留这样一份…善意的判断。”
他似乎被这份难得的坦诚打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雯雯就没有你这么聪明通透…或许,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来做我家的孩子?”他又旧事重提。
温澜闭眼翻了一下身,语气带着点嫌弃嘟囔:“不要。哥哥你有时候幼稚得不分场合。”
“嗯?”李维弈挑眉,觉得这评价又冤枉又新鲜,“我什么时候幼稚了?”
“就你说‘我的呢’那时候。”温澜毫不客气地指出,“你明明就知道我不会差你的那份,而且,你真正想要的,我现在根本兜不住,也给不起。”她看得无比透彻。
李维弈哑然失笑,没想到她指的是这个。但他似乎真的对收养她这件事产生了某种执念,又问了一遍:“我真的不可以收养你吗?”
“不要。”温澜的回答依旧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她似乎很清楚,一旦有了这层名义上的关系,很多事情反而会变得复杂,失去现在的灵活性。
李维弈笑了笑,没再坚持,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车子缓缓驶入医院区域,最终在住院部楼下停稳。
短暂而温馨的私语结束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在这场意外的交谈后悄然拉近。
温澜睁开眼,深吸一口气,重新戴好那副冷静自持的面具,再次踏入那座白色的牢笼。
而李维弈看着她小小的背影,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病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和声响。温澜的心还没来得及落下,目光便猛地凝固在房间内侧——弟弟温寻耀的病床旁,那个原本属于家属休息的小沙上,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正悠闲地靠坐着,膝上放着一台薄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林晟!
他怎么会在这里?!外面的看守呢?
温澜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声音尽量放轻了询问出声:“叔叔?您怎么…”
林晟的目光并未从屏幕上移开,手指仍在键盘上随意地敲击着,仿佛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办公室。他头也不抬,声音平淡无波:“和他们谈得怎么样?”
温澜如实回答:“我想让两位姐姐帮我分担未来公司的事务。并承诺会分出部分股份给她们。”
林晟闻言,从鼻腔里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充满不屑:“哼,你温家这点残羹冷炙,打那俩没什么根基的女人倒是足够了。那个李家的…他也瞧得上你这点东西?”他终于将目光从屏幕上抬起些许,斜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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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知道这才是关键问题。她看着他,语气坦然:“我跟李总提的合作是,往后温氏与他旗下任何公司如果有项目往来,温氏这边…不收取任何利润。”
林晟敲击键盘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地将头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睛完全聚焦在温澜身上,眼神阴冷得如同毒蛇:“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