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陪伴让他欢喜也让他……恐惧。
就像此时从他心中逐渐蔓延开来的热流,将他冰冷的心肺灼烧的刺痛难耐。
当日在天都客栈初见策马而来,迎着阳光几乎要将他灼伤之人时,明几许曾怔愣片刻,就是站在他身旁的绿秧都未察觉,再之后,如那时一般,他笑了。
思雅震惊的看着他,自出现便冷若冰霜的圣子居然露出了一抹堪称温柔的笑容。
她没觉察出不对,雁萧关却顿住了。
明几许缓缓走到他身前,两人距离咫尺之遥。
站定脚步,明几许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比他高上许多的男子,良久,他接过雁萧关手中植物。
沁着水的泥土柔软潮湿,有水源浸润的小花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比起方才崖上那株仿若无根的小花,它漂亮极了。
明几许面上笑容更大,雁萧关眉头一皱,不过他始终没找到明几许异常所在,只得作罢。
况且,明几许收下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不自在,就要岔开话题。
到这时,他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思雅。
思雅与思娜毕竟是双生子,虽然性格相差良多,可无论是五官还是面相都像了十成。
他当即明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对明几许道:“你倒是运气好,这么快便找到了目标,官相旬却始终不见影踪。”
说着,他眉头一皱:“他不会已经离世了吧?”
看官修竹的年纪,想必官相旬也该有四五十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疫病侵蚀身体。
想到此处,他眉头皱得更深,若是官相旬真已没了性命,他们的计划想要顺利完成,怕是难了。
听到他的话,思雅才知他们此行还要寻官相旬,当即上前一步,轻声道:“我知他在何处。”
雁萧关猛然看向他:“当真?”
思雅点点头,坦然道:“他就在……”
就在这时,思雅的眼猛然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雁萧关因为她的话转向了她,此时背朝着明几许,见她表现不对,当即回头……
已经晚了。
他只觉脖间一痛,眼前一黑,他强撑着保持神志清明:“你……为什么?”
他没等到答案。
“你错了,我不喜欢这花,”明几许的话隐隐约约传来,“我讨厌它。”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思雅面露震惊:“圣子?”
难道是她眼拙吗?她不应该看错男子与圣子间的情谊,她离开夷州数年,随在汉人男子身边,见惯了风月,她当真会看错?
没有注意她眼中的惊疑不定,明几许收回手,指尖轻微抽动一瞬,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察觉,他垂下眼,片刻后道:“走。”——
作者有话说:是的,最先一见钟情的是小明[害羞]
第95章
雁萧关并没有昏倒太久,醒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脖间隐隐传来的痛楚提醒着他,明几许又坑了他一次。
他转了转脖颈,垂着眼,深色莫测,没人能看清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深吸口气:“真是阴沟里翻船。”
他的话音有些哽塞,像是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可时间不等人,他站起身体就要出门,转身之前,眼角余光却瞥见身旁小桌上有一样东西,他顿住脚步,回首看去,那里静静搁着一个长条木盒,木盒中,他方才送给明几许的植物正安安静静躺在其中。
才被挖出来不久,泥土中的水还未干涸,每一片叶片、花瓣上都闪着水润的光,鲜活动人。
雁萧关却欣赏不了它的美丽,他抬步往外走去,一步、两步,脚步越来越慢,最终,他猝然回身,过去一把抄起木盒,将盒盖盖上,又干脆一把塞进了怀中,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踏出房门时,雁萧关抬眼往四周扫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在期盼什么,明几许和思雅早已不见影踪,怀里沉甸甸的长木盒中还放着他采回的花,连根带土一样样都真实存在,种种都在提醒着他,明几许走了。
他尚来不及辨清心头的复杂思绪,身后就有哭声传来,哭声沉闷虚弱,他蹙着眉,绕过窝棚外的大石转了过去。
眼前所见让他彻底摒弃了心头杂念,眼前的位置极为隐蔽,位于大石后的缝隙中,往里延伸而去,越来越宽,最里面形成了类似山洞一样的存在。
面积虽不大,却勉强能容下十数人,此时在山洞最里面,正有一男一女跪倒在地上,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哀哀哭泣。
雁萧关本是随意看过去的视线蓦地顿住,那名女子他看着眼熟,他眼中闪过一抹沉思,倏然,官修竹的面孔在他脑中浮现,他当即反应过来,眼前这女子的眉眼居然与官修竹有些相似。
再看地上的人,头发花白,面孔被挡住,看不真切,可他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他大步走过去,还未走近,就见躺在地上的人猛地咳嗽起来,数声过后,一口血喷在地上。
“爹。”女子悲泣。
这时,一旁一中年男子连忙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把着病人的脉,好半晌,他摇了摇头:“官大人已病入骨髓,我带进来的药亦已用完。”
说完,他摇了摇头,在旁人悲痛欲绝的眼神下沉重说道:“老夫已无力回天了。”
虽然心中早已预感,待听到大夫下了论断,众人也止不住悲从中来,瞬间,山洞中哀哀哭泣声响成一片。
雁萧关想起什么,抬手往怀里探去,触到木盒时,他动作停顿片刻,才往里摸去,那里有一个温润的药瓶。
想到进山前明几许将药瓶扔给他时所说的话,雁萧关定了定神,此时唯有死马当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