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萧关是不在意着急冒火的曾海道的,他提着弓,背着刀,闲庭信步一般行走在山野丛中。
忽的,他耳郭微动,手臂扬起,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手中箭矢便咻一声射了出去。
前方草丛传来一声哀鸣,紧接着,草丛闪动片刻便静止下来。
秦进闻声看去,被草丛遮掩,他看不出什么,可隐隐飘来的血腥气却让他知晓,今日又是雁萧关得了头彩。
拎起没了声息的狍子,雁萧关嘴角一勾,俯身取出穿过袍子脖颈后深深扎进地底的箭矢,甩了甩上面沾着的血珠尘土:“今日收获不错呀!”
哼!
秦进愤愤哼了一声,转过身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雁萧关没脸没皮惯了,也不管他的黑脸,走上去便将袍子甩进了他身后的背篓里,顺手还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我说秦兄,你出来打猎,怎么还背着个背篓啊?”
几次相处下来,秦进知道他若是不回答,雁萧关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他的。
虽然不愿,却还是说道:“媳妇说山下野菜都被挖得差不多,不想同邻居们争抢,让我在深山里遇见了摘点回去,说是要给大宝做野菜宴吃,大宝惦记许久了。”
说到妻儿,他的话不知不觉便多了起来,说完之后,他又觉得就这般轻易回答雁萧关有些丢面子,刹时停住脚步,一矮肩甩开雁萧关的手,转头盯着他道:“我说了,我不为你做事,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他眉心紧锁,今日是定要做个了断,他真是被这人跟烦了。
雁萧关一脸坚定:“我也说了,你,我势在必得!”
闻言,秦进嘴角抽了抽,媳妇常说他是个嘴巴不把门的,明明眼前这人说起话才吓人。
雁萧关却一点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好在这里只他二人,若是让神武军那群心歪脑也歪的队主们听见,怕是就要彻底坐实雁萧关是个不爱女子爱男子的断袖了——
作者有话说:临时赶工赶出来的,若是有虫,麻烦大家帮忙捉一下,抱歉,今天更晚了,作为补偿,明天更5000+[亲亲]
第123章
雁萧关看他太阳穴直抽搐、脖颈青筋鼓起的无奈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诚恳的笑容:“不然,咱们今日赌一把如何?”
秦进一怔:“赌什么?”
“打猎。”雁萧关面上不正经的笑容消失,眉目深刻的五官愈发锋利,“一日为期,以打猎结果为准,你胜,我再不纠缠,我胜,你便随我离开此地,成为我手下水军教头。”
这段时日下来,雁萧关总是吊儿郎当的,露出这般具有压迫感的神情还是头一次,一时之间,秦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两人之间一片沉默,半晌,秦进才回过神:“你也看见了,我有妻有子,在此生活平祥和乐,你又何必强求?”
他并没有应下这场赌约,雁萧关却并没有退缩:“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得先问问你自己,若是你当真打定主意一辈子平庸,让时光泯灭满腔抱负,我定不会多次打搅。”
“可你不甘愿,”雁萧关难得这么平和的说话,“既然如此,何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秦进说不出话来,因为雁萧关所言不差,无数次午夜梦回之时,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要去搏个好前程吗?
可他是寒门!
有哪位主上能毫无芥蒂地重用他?他曾经无比靠近过他梦想的地位,可最终,他几乎摔得粉身碎骨。
“恕我直言,”秦进开口,“想必你出身高门,我这等寒门出身的人在你们眼中比贱民好不到哪里去,哪里值得你如此苦苦相逼?”
他话中的嘲讽让雁萧关挑高了眉,甚至连嘴角都勾了起来。
秦进是在极为严肃认真地同雁萧关说话,没想到他却露出一副像是他在无理取闹的神情,他面露僵硬,盯着雁萧关的眼神顿时变得冷硬起来。
“若我空口白牙说高门寒门在我眼中并无区别,你该是不信的。”雁萧关知道他误会了,不过他也不着急,只不慌不忙地双手抱胸,毫不在意道,“事实如何,你该亲眼去看,若是此番我胜,你不久便能见到未来的同袍,事实如何自可见分晓。”
他说的太笃定了,闻言,秦进心里一动。
这一次,他沉默得更久,雁萧关一直站在旁边等着他的答案。
“我不会手下留情。”秦进说,“若是我赢,你承诺再不出现在我眼前。”
雁萧关断然点头:“我说到做到。”
再转过身时,秦进面露坚毅,他会拼尽全力。
就这次吧,做个了断。
一直到秦进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雁萧关才收回视线,一双锋利的眼睛扫视一圈他所处位置,身周树木茂盛,草丛繁密,虫鸣鸟叫此起彼伏。
一路行来,打猎是他少有的打发无趣路途的乐子,说起来,为了解决青城的事情,之后又在船上度过了近一个月,他已许久没有进山打猎,他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扭了扭脖子,再看去时,他的身影如一匹发现猎物的猎豹,几个闪身便朝着一个方向奔驰不见。
秦进踩着枯枝落叶往山坳里走,靴子碾碎了脚下的枯枝,声响不大,几只鸟雀却应声而飞。
他抬头看向乌拉拉飞走的小鸟,不甚在意,他的猎物目标本也不是它们,他手指摩挲着弓上的凹痕,那是他去年入深山打猎时,不慎惊扰黑熊,被黑熊的掌风破开的痕迹。
好在他逃得快,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跟随他十来年的老伙计。
山风打着旋儿,吹得树枝哗哗作响,秦进蹲下身,看见地上被踩出深深痕迹的脚印,两掌宽的兽道在草丛间若隐若现,再抬起头时,他嗅到了随风传来的腥臊味。
从背上的弓囊里取下一只箭,箭头瞄向了不远处一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黑色影子。
那是一头野猪。
大头山上有两个野猪群,有时甚至会往山下去,镇上的镇长年年都会联合几个村落上山秋猎,如此才控制住野猪数量。
野猪正在撕扯着嘴里的猎物,尖锐的獠牙上还沾着血珠。
秦进屏气隐在草丛后,动也不动,直到野猪将猎物吃干抹净,舒坦的摇头摆尾时,他眼一凝,手指松开,箭尖射向终于转向他这边的野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