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晨光刚漫进临时住处的石窗,雁萧关便睁开眼,莫名的,他心中有了预感。
辰时刚过,石门大开。
“恭喜啊,第十场了。”看守的声音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按规矩,胜了十场就能走,还能拿胜利场次门票的三成,多少人拼了命想赢到这一步,你倒是好运气。”
雁萧关没接话,斗兽场确实有这规矩,不过规矩从来是给外人看的噱头,他九场连胜,场场都让场主赚得盆满钵满,那些押他赢的赌资堆起来能埋了半个斗场,票资亦是不容小觑,虽只有三成,可就让他轻轻松松拿走,他们能甘心?
被推上场时,看台上的欢呼声几乎掀翻穹顶。
观众们攥着赌票,脸涨得通红,有人举着酒壶高喊,有人拍着围栏叫着雁萧关的代号,连孩童都扒着栏杆,眼神里满是对血腥的期待。
斗兽是火罗国最常见亦最受欢迎的娱乐活动,兽与兽斗这是精彩,可观众们最喜爱的却是人与兽相斗,看着人的身体在眼前被野兽撕得支离破碎,观众台上无论男女,面红耳赤,眸色鲜红,激动不已。
雁萧关扫过看台观众,他所处的斗兽场属实壮观,直径近六十丈,看台足有五层,每层人数都不容小视,一眼过去满是乌压压的人头。
斗兽场早已被人声填得满溢,二至五层的普通观众挤在石阶上,手里攥着赌票,扯着嗓子往场中喊。最靠近中心的第一层看台倒是安静,权贵们端着酒杯,眼神冷淡地俯瞰下方,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雁萧关脊背挺得笔直,目光精准捕捉到了狼筝混在人群中的身影,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落在了对面缓缓升起的闸门上。
“轰隆……”闸门拉起的瞬间,全场突然静了半拍,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欢呼。
母狼缓步走出,银灰色的皮毛在顶灯映照下泛着冷光,足有寻常野狼两倍大的身躯压得地面微微发颤,每走一步,粗壮的狼爪都能在石板上压出浅坑。它喉咙里滚着低嗥,兽眼扫过全场,带着睥睨般的威慑,连最吵闹的观众都下意识闭了嘴。
“是银狼,全战全胜的银狼。”看台上传来惊呼声,有人猛地站起来挥舞赌票,“我就押它赢,这体型,一口就能撕碎那个外乡人。”
有人可不这么觉得,“外乡人可也是全战全胜,体力尚佳,银狼虽看似凶悍,却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绝不是外乡人对手。”
雁萧关对面的小包厢里,斗兽场场主指尖摩挲着酒杯,笑意不达眼底。
他身边属下低声道,“陛下,这外乡人连赢九场,不少人都押了他,若是银狼赢了,国库又能添一笔。”
偌大一个斗兽场,场主不过是明面上的主人,可谁不知道这个斗兽场幕后之人正是火罗国国主。
看台边缘的卫兵握紧了长矛,目光死死盯着场中,五米高的石墙布满了新旧抓痕,墙根还凝着发黑的血迹,那股混杂着腥气的臭味直冲鼻腔。可没人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场中一人一兽身上,等着铃声响起的瞬间,看一场血肉横飞的厮杀。
狼筝等人混迹在观众中其中,脸色紧绷,他们明明已经接近的目标,可此时近况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今日这场,是咱们斗兽场的双王对决。”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铜管传遍全场,“两边皆是全胜,一兽一人,今日谁赢,谁就是斗兽场唯一的新王。”
话音刚落,看台上的赌徒们便疯了似的往投注台挤。
雁萧关盯着对面的圣狼,脑中却飞速盘算,斗兽场安排他与圣狼对决,明摆着是不打算放他走,可他此后若是仍留在斗兽场中,他怎么也不可能达成目的。
徜风受火罗国国主看重,之所以舍得将他扔进斗兽场,乃是对其保持不败战绩十拿九稳。而圣狼赢下这场后,会成为斗兽场公认的全胜王,火罗国国主只会更珍惜这颗既难得又能为他挣钱的摇钱树,更不可能将它调离王宫,让斗兽场看管。
这样一来,圣狼留在王宫中,雁萧关则在斗兽场,想要救出圣狼,便多了层层阻碍。
想到此,雁萧关眸色沉沉,为今之计,只能由他设法借机进入王宫。况且那群能制造火炮和火器的外邦学者也在王宫,他本就不得不这么做。
只是,十数年过去,徜风还能记得他吗?
他思绪还未落定,代表比赛开始的铃声已然响起。
徜风猛地扑来,带起的风里满是血腥味,粗壮的前爪直抓雁萧关的胸口。
雁萧关没有像往常一样抽刀反击,反而故意侧身慢了半拍,任由狼爪擦过肩头,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袍,看台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怎么回事?外乡人这次怎么这么慢?”
徜风见他受伤,攻势更猛,獠牙直逼他的脖颈。
雁萧关顺势向后倒去,手在地上一撑,看似狼狈地避开,却顺势将短刃扔到了远处,这举动落在观众眼里,更像是他已无力反抗。
狼筝在看台上急得手心冒汗,身旁的族人亦是咬牙,心里都止不住猜测圣狼是被火罗国折磨得失去理智,不认得雁萧关了,他们可是知晓圣狼的战力,继续下去,雁萧关只会伤的更严重,说不定还会葬身狼口。
可计划已到这个地步,已不可能中途叫停,他们只能按捺住冲动。
至于雁萧关留在场外的亲卫,是远不如狼筝等人紧张,区区一匹狼罢了,即使个头大了点,也不可能是王爷的对手。
又几个回合过去,雁萧关故意露出更多破绽,肩头、手臂接连添了新伤,动作也渐渐迟缓。
圣狼似乎察觉到他的虚弱,猛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雁萧关不闪不避,反上前一步,手上用力握住手下一颗犬齿,嘴唇开合……
“倘风。”
声音转瞬被淹没在呼喝声中,雁萧关却立即感觉到了不同,近在咫尺的利齿没有立刻发力,倘风喉咙里的嗥声弱了些,泛红的兽瞳逐渐清明,竟似在打量雁萧关的脸。
雁萧关心中一动,顺着它的力道微微俯身,指尖轻轻蹭过它耳后那片软毛,那是幼时他常摸的地方。
圣狼的动作骤然顿住,咬着他手腕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就在这时,雁萧关猛地向后一倒,假装力竭,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裁判立刻冲上场,见雁萧关昏迷,而圣狼正站在他身旁,发出威慑性的嗥叫,当即高举手臂,“银狼胜。”
看台上瞬间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一片哀叹。
“怎么会是狼赢了?我的钱啊。”
“外乡人怎么这么突然就败了?刚才还好好的。”
“没用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