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就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庄家长得好,庄稼人心情乐开了花,顿时觉得肉不疼了,农药不贵了,并且是物超所值啊!自然而然对卖农药的宋平生两口子好感度噌噌上涨,连带着对老槐树村的人都顺眼许多。
村里人赶集时买东西,还有人听说他们是老槐树村的,所以多添个两葱仨瓜四枣的,你开心我乐意,一派和乐。
所以,随着宋平生家农药生意的扩大,老槐树村的人多少也得了些便利。
除此之外,宋平生两口子不小气,只要你人品信得过,他们夫妻赊账借钱都爽快,绝对不会磨磨唧唧推三阻四,当然对于名声不太好的,那又是另一番待遇了。
还有一点,就是村里有不少家的家里人在姚三春家的农药厂干活儿,姚三春两口子给他们的工钱不少,逢年过节还有礼品和奖金,这些人得了好处,又觉得他们夫妻人不错,自然帮他们夫妻说话。
现如今,村里人提到姚三春和宋平生,那大多数人都说不出什么不是,甚至还会夸上两句,至于有些私底下的酸话,不提也罢。
在这种情况之下,孙长贵也不好对宋平生的母亲兄弟态度多严厉,前来宋家询问宋平文近况时,态度还是相当客气的。
家丑不可外扬,原本钱玉兰准备说宋平文是意外伤了眼睛,可是宋平文却在屋里大喊大叫,句句都在怒骂指责宋婉儿。
钱玉兰无法,最后只得道是兄妹俩闹矛盾吵架,宋平文不小心把眼睛摔了,所以他把过错都推到宋婉儿头上。
宋平东也在一旁附和。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在孙长贵看来,钱玉兰是一个很老实可靠的人,对五个孩子没啥偏不偏心的,宋平东随母。而宋平文一下子从天之骄子变成这样,情绪激动也正常,所以便信了大半。
孙长贵说了两句宽慰的话,然后便回自己家去了。
对于瞒下真相,钱玉兰母子有些不安,但是这件事情太复杂太难以启齿,他们不可能告知外人真相。
没过两天,宋平文与宋婉儿闹翻结仇,宋平文意外瞎了眼的事情在村中传开,老槐树村再次热闹起来,钱玉兰和宋平生他们出门就要被人打听,烦躁得不行。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钱玉兰等人除了干活,其他时候都不太愿意出门,只觉得脸上无光。
与此同时,宋平文已经一连被捆了五天,可他就是不愿意和钱玉兰服软。
天气热,别人近身他又跟疯狗一样乱咬人,所以他已有五天没洗澡,身上那股味儿就跟加了馊水的毒药似的,闻一口能晕死过去,闻两口就可以免费升天了。
唯一让钱玉兰稍微安心的是,宋平文这两天终于不再大喊大叫,似是冷静许多。
这日是闷热潮湿的阴天,一早宋平东便带着媳妇儿孩子去罗家村,罗氏的祖父今天过生辰。
钱玉兰一人在家东擦擦西抹抹,手上无事后还是忍不住去往宋平文的屋子。
她一进屋子,当即大惊失色,只见宋平文被麻绳捆住的两只脚鲜血淋淋,染红了脚下的被褥,刺目又血腥。
而宋平文人已经晕了过去,脸上和嘴唇都失去血色,眼下隐隐发青,非常憔悴。
钱玉兰心头纷乱,赶忙上前把宋平文手脚解开,抖着手动作的同时,强忍惊慌叫道:
“平文,你别吓娘,听到就应一声!”
“儿啊!你咋都这样了,还不知道叫唤?是娘错了,娘不该把你绑住……”
钱玉兰一边抖着嗓子一边解绳子,就在她解开宋平文手上绳子的瞬间,原本晕过去的宋平文突然有了动作,飞踢一脚重重踢在钱玉兰肚子上。
钱玉兰当即就被踢飞了出去,后背与后脑勺同时摔在墙上,人便晕了过去。
宋平文看一眼收回目光,迅速换了身衣裳再简单包住脚踝,然后用麻绳反捆住钱玉兰,还用东西塞住她的嘴巴,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去。
进了院子,他先把院门拴上,又默不作声在宋平东家门外面扫了好几眼,确认宋家再没别人后,他拿起一把铁锹进了宋茂山的屋子。
这段日子,不说宋平文受多少苦,他宋茂山受的煎熬只多不少,仿佛只是短短几日的功夫,他脸上的皱纹更苍老,他散乱的头发更添银白,整个人就像是秋天里枯萎的野草,惫态丛生。
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别人无从得知,但是宋平文推开门的瞬间,宋茂山浑浊暗淡的眼睛骤然亮起。
宋平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兀自在屋子里找了两圈,最终找出那一处泥土不平整的地方,甩起就开始挖。
宋茂山看在眼里,先是不敢置信,可不知怎的,突然又不叫了,就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宋平文。
片刻后,屋子里被挖得一团糟,还有泥土飞溅到宋茂山的头发上和床上,但是宋平文根本不在乎。
费了一番功夫后,宋平文终于挖到那个放满金银财宝的箱子,打开箱子的一瞬间,宋平文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只是笑得有几分渗人。
“呵……我还得感谢宋平生的提醒,不然我还不知道宋茂山竟然藏了这么多金银财宝!”
“有了这笔钱,我以后去哪不能活?何必待在这个破村子受苦?就算考不了科举,我依旧能过得好!”
宋平文自言自语说完,又翻箱倒柜找破衣裳把钱财倒进去,打了个结往身上一背,抬脚就要往外走。
一直安安静静的宋茂山这时突然激动起来,拼了老命地叫唤着,苍白苍老的脸急得涨红。
宋平文脚步一收,回身拍一下额头,古怪一笑:“对了,差点把你忘了。”
宋茂山声音一收,没多想,僵硬沧桑如橘子皮似的脸挤出一抹难看的笑,似乎是心有安慰。
宋平文眯了眯眼,笑得更诡异了,语调却,“爹,我准备离开这儿了,你是不是要跟我一起走?”
宋茂山激动地眨一下眼,呼吸都重了几分。
宋平文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他渴望的样子,蓦然间脸色冷了下来,眼神阴冷如刀如刺:
“可是,我却不想带你走!”
宋茂山笑容僵在脸上,像极了一只被人突然掐住脖子的公鸡。
宋平文手肘撑在门板上,皮笑肉不笑:“想知道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