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生在他肩头拍了拍:“大哥,咱们就等着瞧吧,他宋平文绝对不可能站出来替宋茂山出头,所以娘不会有事!至于宋平文……咱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没错,但是他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大哥你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
宋平东神情微震,遂又垂下眸子:“可娘看他成了这样,绝对会难受死!”
宋平生眸光淡淡:“大哥,就算你不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宋平文。可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宋平文就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等他摔几跤得了教训,说不定还能拗过性子来?否则,他这辈子只会让娘越来越伤心,让你越来越失望!”
“大哥,你别狠不下心,就他现在这个性子,你绝对不能惯着他!等娘回来,我也是这句话,宋平文,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宋平生这一番话给宋平东重新注入了力量,他心里顿时稳定不少。
实话有些难以说出口,但是他可能真的是当大哥当习惯了,上午那时他被宋平文气得失去理智,忍不住出手教训他,可是等他冷静过后,他又见鬼的有一丝后悔。
他不是后悔教训宋平文,而是觉得谁没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他作为大哥,是不是不该这么轻易地放弃兄弟?
但是平生说的没错,他不可能照顾宋平文一辈子,既然闹到这一步,他索性狠下心来,让平文出去碰壁去,把性子好好磨一磨!
这方兄弟俩聊了许久,另一方宋平文一个人在无屋里暴躁了一整天,甚至到晚上都没出来。
第二天天气放晴,宋平东家养的大公鸡几声高昂的鸣叫声,彻底将宋平文从梦中惊醒。
宋平文昨天等一天都没等到罗氏叫他吃饭,现在饿得头晕眼花,不得不穿上衣裳出去补充食物,可谁知他出了屋子,结果却看到宋平东家的门紧紧的闭着!
这于宋平文来说,就是一道明晃晃的禁令,禁止他宋平文踏入他家!
宋平文在宋平东家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磨着牙笑了,两大步跨上前大力敲门。
“大哥大嫂,你们在不在,快给我开门啊!我昨天一天没吃饭,饿得肚子不太舒服,想喝点粥?”
宋平文一边敲,一边恶意地想着,他瞧不上人家归瞧不上,但是宋平东是他大哥,照顾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凭什么拒绝自己?
宋平文敲了一会儿门里头还是没动静,他想到自己大哥那个烂好心的性子,干脆卖起惨。
“大哥,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但是昨天我是一时冲动,才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你就原谅我吧!娘不是总告诉我们,咱们兄弟姐妹要相互照顾,相互包容吗?大哥?”
“大哥,现在娘不在家,要是娘回来看我们兄弟闹矛盾,娘肯定难过。大哥,你也不想看到娘难受吧?”
宋平文话音一落,宋平东家大门打开一条缝,却是露出罗氏的一张脸。
只见罗氏挤出假笑,道:“是三弟啊,你找你大哥?不过真不凑巧,二狗子他爹一早就出去下地去了,不在家!”
宋平文不好进门,只得捂着肚子道:“大嫂,我饿得慌,不知道大嫂你家还有没有吃的?”
罗氏笑眯眯地道:“对不住了三弟,我家吃的早,剩下的都喂猪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啊?”
说完便毫不犹豫摔上门,发出不小的声响。
被拒之门外的宋平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愈加幽沉难辨。
约莫一刻钟后,宋平文再次出现在宋茂山房中。
不过宋平文一扫刚才一身的阴沉,顶着青肿的脸,腮帮咬得紧绷,脸色隐忍又痛心。
宋茂山看过去的时候宋平文便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耷拉着的眼皮子一跳,心里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宋平文进门口便不愿再前进半步,高瘦的影子就这样干巴巴地矗立在门口,没有出声的意思。
宋茂山耐不住性子,一个劲地“啊啊啊”,吵闹得很。
宋平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纠结而艰涩的声音幽幽飘了出来:
“爹,昨天我跟大哥打架了,大哥跟我说,你以前是土匪,还说娘是你伤了许多人,最终抢的回来的?!”宋平文猛地抬头,眼中泛着血丝,痛苦万分地道:“爹,大哥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
宋茂山倏地垂下眼皮子,遮去眼中心虚的光芒,嘴上却做着夸张地嘴型,毫无心理负担地否认。
宋平文却面上一喜,大步跨到宋茂山床头,隐隐有些激动,更是眼中含泪追问他:“爹,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没做过这种事?你可别骗我,你知道我昨天听大哥说完之后,一夜没合眼,我心里跟刀割一样!毕竟爹你含辛茹苦把我养这么大,在我心里,爹你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
宋茂山眼含热泪,无声地做出否认的嘴型,甚至激动得鼻涕泡都吹出来,似乎是老怀安慰的样子。
听到这,宋平文脱力般跪在床下,弯下头额头点在床缘,激动得肩膀都在耸动,声音里有似有若无的哭腔。
“爹,我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您从小到大对我这么好,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于我而言,您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再说村里人,有谁说过您的不是?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宋茂山眼尾发红,眼神委屈得不行。
宋平文缓缓抬头,眼中似有水光流过,哽咽一声,继而咬牙恶狠狠地道:
“我就知道!大哥他定是不满爹你对我这么好,这些年无怨无悔供我读书,又觉得分家的时候分得太少,所以他才会对爹怀恨在心!甚至还在我面前恶意抹黑爹你!”
“至于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给爹你,当然是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就算爹你从前做得有些过分,可是娘跟你这么多年,过的日子可比村里其他人家好得多,这些都是爹您的功劳,娘她咋就不知道感激爹您呢?”
“爹您好不容易把我们咱们兄弟姐妹都拉扯大,就算娘对你有再大的怨,她也不该对您下毒!她这是要你的命啊!娘她怎么不想想,不管怎么说,您是咱们的爹啊!”
如果此刻宋茂山能说话,他大概会大赞一声:知音啊!英雄所见略同啊!
可惜宋茂山不能说话,所以他只能冒出两个鼻涕泡表示他内心的激动愤慨,以及对小儿子的赞同。
宋平文重重掐一把手心,硬是把嫌弃之情掩盖过去,再抬眼时只剩下满眼的悲痛和愤慨。
宋茂山心中更满意了,他对于小儿子更相信自己并没有太大意外,毕竟小儿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照顾得无微不至,尽心尽力,更从来没让小儿子受过委屈。
他给予小儿子的,比钱玉兰付出的要多的多,甚至他做的还比其他当爹的都要好,所以小儿子对他偏心不是理所当然吗?
不过当宋茂山再次想到钱玉兰母子时,脸色不免还是阴沉下来,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还带着一股阴森森的郁气。
宋平文很了解他老子,一看就知道他他爹又气上了,他眼睛转了转,说道:
“爹,儿子知道你肯定很恨娘跟大哥他们,但是院试在即,当前我首要的事是好好温书,考个秀才让爹您高兴!而且这事闹开了肯定影响我的名声,于科举有碍。所以爹,这事咱们暂且忍耐,等到我考中秀才后再说好不好?”
“等我考中秀才,我就请省城最厉害的大夫帮您治病,如果能将你的病治好,到时候我都听爹您的!反正谁让您不痛快,咱们就让他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