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丽的面容上,眨眼就覆盖了层寒霜,眼神鹰视中牢牢锁定住了那个垂头丧气的身影。
曹曳燕第一次尝试用了种近乎命令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你,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离开!”
语气掷地有声,在这还算寂静的清晨巷子里,异常清晰和冷冽,带有某种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过的威压。
这和平时自己在学校里那种疏离的、不愿过多理睬他人的高冷截然相反。
笪光能明显感觉到,头垂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
在沉默了几秒后,喉咙里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
然后,带着浓重鼻音和顺从意味,从他嘴里蚊蚋般响起道“喔…好…”
笪光这答复声虽然不大,但在曹曳燕高度集中的精神下,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种明摆放弃了抵抗的服软。
它像剂强心针,让曹曳燕安心。
可却还不够,仅仅只让他离开这里还不够。
某个莫名念头,几乎是未经深思熟虑,就同步福至心灵冒了出来,让她断然冲口而出道“接下来,你若没再出现骚扰我,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什…什么?”听到此话,笪光怔怔抬起了点头,脸上有掩饰不住地讶异。
就看曹曳燕停顿了下后,仿佛似在强调这个协商的分量,却又像是为接着要说的话做铺垫,“我会继续去书店看书。”
这话一说完,她心里都忍不住惊奇地咯噔了一下。
自己这是在说什么?
荒谬感掠过心头。
她在学校里,可是被人默默评价为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可是吝啬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已经习惯了用沉默和距离筑起高墙的曹曳燕,对别人从不屑于解释,更不会主动提出什么条件。
可现在,自己竟然在跟这个让她感到极度不适和恐惧的人,进行一场近乎交易的对话,并且,还和他说了这么多……
有此认知,让曹曳燕心里感到阵阵难堪和自我厌恶。
若是周晓雯的话,自己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舍友,在场看到自己这样,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下来,然后,大概率会直接戳她面大喊道“曹曳燕,你疯啦?!跟这种变态讲什么条件?!直接报警啊!”
但就算舍友真有过来这样建议,曹曳燕却也不会采纳。
因为一旦真报警了,那意味着事情会往更复杂且公开的麻烦展,很可能引来更多异样的目光和议论。
她只是想尽快摆脱眼前的危机,用最省事的方式,换取周末这片刻的安宁。
至于,说出去书店看书,其实也不外乎,是在微妙暗示笪光——
我知道你的目的,可我会按原计划行事,只要你别再妄想尾随了。
道路边,有风吹过破旧广告牌出的轻微呜咽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苏醒的噪音。
初阳艰难地穿过高楼缝隙,照亮了街口,却照不进两人之间这片压抑的阴影。
诡异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
“告诉我,你的回答。”
笪光那双涣散的眼睛,在前面听到曹曳燕这番话后,此刻,竟罕见地流露出挣扎的真诚。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好几下,像是吞咽掉滚烫的烙铁,后槽牙咬紧许久,这才出破碎的音节回答道“唔…唔…”
吞吞吐吐的模样,从她这边视角看去,不过是他另一种形式的拖延和纠缠。
想到这里,曹曳燕心中的厌恶和警惕愈大盛和烦躁。
眉头紧蹙间,声音犹如淬了冰似的,带含强烈不耐,她直视对方催促道“你想说什么,能不能快点?”
很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般的对话,将这个男生从自己眼前挪移清除开。
笪光似是心有所感般,被这冰冷的催促刺了下后,身体战栗。
不知不觉间,脑海里却有道无悲无喜的声音,倏然开口问他。
我真的要这样一昧妥协下去吗?
我这一生真要毫无意义继续苟活下去吗?
我…我…我就真只敢这样面对她吗?
良久,在深吸一口气后,笪光于恍惚间,彷佛神眼清明地下定了某种难得的决心。
就看他目光直直地勇敢对上曹曳燕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让接下来说的话,如同投下了一颗炸弹,恳求道“曹同学,今天的事情,能不能别这样?”
“你说什么?”曹曳燕愣住了,困惑瞬间取代掉厌恶。
她完全无法理解笪光说出这句话时的逻辑。
不当作没生过?
难道他还想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