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小李是周员外家的护院,知道他缺钱,又怕他揭破,于是答应让他入伙。
&esp;&esp;他等了好久好久,越等越冷。风好大,他紧紧握着刀。他还没拿过这么重的刀,得用两只手拿着才稳。
&esp;&esp;“这是杀人。”白衣哥哥说,“你要杀人来救你娘?”
&esp;&esp;“这太危险。”白衣哥哥又劝道,“别让你娘难过。”
&esp;&esp;可不杀人,娘就要死了。他什么都不会,怎么挣钱?不就是杀人?他能的…他能的…
&esp;&esp;终于来了,远处两点亮光上下晃着,那是挑了灯笼的马,马上是名光头老人跟一名短发少年。
&esp;&esp;陈老大一声大喝,大伙一口气抢上。
&esp;&esp;只要砍中一刀就好,砍中一刀就躲到后面去,成不成都行。
&esp;&esp;他挥刀往老头身上砍去。
&esp;&esp;他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在他脖子上撞了一下,凉凉的。他眼前一红,吸不上气来。
&esp;&esp;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脖子有点疼,像是噎着了,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
&esp;&esp;自己为什么会来这?
&esp;&esp;是因为白衣哥哥说:“你没钱,救不了你娘。”
&esp;&esp;是因为小李说:“我们人多不怕!”
&esp;&esp;还是因为娘已经咳得不行了?
&esp;&esp;或者是……
&esp;&esp;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他的脑袋像是被抽空了般,什么也不知道了。
&esp;&esp;“还是个娃娃呢。”彭小丐皱起眉头,“看着比你还小。”
&esp;&esp;杨衍刚杀掉带头的陈老大,跳下马来,在陈老大身上摸了摸,找到一张丐帮的悬赏花红。“一千两!”杨衍咬牙道,“真舍得!”
&esp;&esp;“丐帮有的是钱。我们走水路本来就慢,他们加急文书送通缉令,江西到这都不用几天。”彭小丐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二十几具尸体,“这都不过是些地痞无赖保镖护院,之后要是遇到土匪马贼或门派弟子,就没这么好应付了。”
&esp;&esp;“夜榜呢?”杨衍问,“要提防夜榜吗?”
&esp;&esp;彭小丐嘿嘿冷笑道:“夜榜的杀了人,找谁领赏去?莫说不合夜榜的规矩,九大家通缉去找夜榜援手,这脸他们丢不起。”彭小丐想了想,“看来我们下船后还是露了形迹,以后得更当心些。”
&esp;&esp;“幸好都杀光了。”杨衍问道,“天叔,接着怎么办?”
&esp;&esp;“去甘肃。九大家兵不犯崆峒,那瑞安全些。”彭小丐一夹马腹,“明年三月就是昆仑共议,徐放歌严非锡都会去,找得着机会。”
&esp;&esp;杨衍点点头,回头望向地上那少年的尸体,见他一双眼兀自瞪着天空。他骑上马,扬长而去。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一名青年从芒草堆中走出。他盘着高髻,乌黑的头发垂下,一身白衣洗得薄了。他也望了地上少年一眼,便朝杨衍的方向跟去。
&esp;&esp;※※※
&esp;&esp;叩、叩、叩……
&esp;&esp;手杖在青石板上轻轻敲着。手杖的主人闭着眼,像在想一件为难的事情。
&esp;&esp;“硬爪”黄柏单膝跪地,右手包得足有碗大。
&esp;&esp;“怎地拖到三爷来了?”诸葛然张开眼,“是江西菜吃上瘾,舍不得办事了?”
&esp;&esp;黄柏低头道:“徐帮主拖了许久才来,我们还险些被抓。”
&esp;&esp;“十几个高手抓一个彭小丐,能让人给逃了,你没死在那,我都想写信骂三爷。行,去把爪子磨利点,下次问过人家再伸爪子。”诸葛然伸出手杖点了点黄柏肩膀,黄柏忙起身告退。
&esp;&esp;“彭小丐离了江西,于大局影响就小些,不过是点苍跟丐帮华山多了名仇人,算起来自己还得排在第三位,让他们两家烦恼去。”诸葛然想着,“可这么大的事,徐放歌能耽搁?再来,江西道上传出赊刀人的故事,明摆是要提醒彭小丐一家,谁趟这浑水?要是外人,夜榜能这么多事?若是自己人……”
&esp;&esp;臭丫头带走了彭小丐的孙子,难不成是她搞的鬼?小时候听叔叔说故事听傻了?诸葛然心想:“得在徐放歌问起之前先写信骂他没管好儿子,这叫先声夺人。”
&esp;&esp;他离开大院,回到书房,玉金堂的易迁见着他,忙迎了上来,递上厚厚一叠账册:“副掌,这个月的账本。”
&esp;&esp;诸葛然问道:“石场那边最近怎样?”
&esp;&esp;易迁眯着一双鼠眼,恭敬道:“最近没采着什么好玉水,都是些劣货,我督促着加紧了。”
&esp;&esp;“你督促?这令传下去,到了地方门派,门派再下去石场,石场吩咐工头,工头吩咐工人,你在这边吼,那边当蚊子叫。”诸葛然问道,“听冠出发了没?”
&esp;&esp;易迁低头道:“大公子还在昆明。”
&esp;&esp;“也对,昆明地方挺大,得走十天半个月才出得去。我估计他连漱玉轩都没离开吧?”诸葛然翻着手上账本,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esp;&esp;他指指门口,示意易迁离开,之后又见了督办兵器的军监司和督办工务的运务司,吩咐了些事情。刚过午时,一名男子身长七尺,长的方面细眼,左边脸颊上有颗半截小指大的痣,周围青斑有铜钱那么大。恭敬喊了声:“二叔。”
&esp;&esp;这人是诸葛焉的二子诸葛长瞻。诸葛然问道:“从庆远回来了?怎样?”
&esp;&esp;“都打过招呼了,交待昆仑共议前让他们戒备,加强工事。也检查了各处兵库房,器械都完备。昭通城的马少了些,我通知易堂主采办,明年二月前能补上。”
&esp;&esp;“最近马价如何?”诸葛然问,随即又道,“等等,这得问易迁才是。”
&esp;&esp;“比去年贵了两成。”诸葛长瞻道,“我打听过了。”
&esp;&esp;诸葛然颇有嘉许之色,站起身道:“过两天陪我去宏族,是该让你长长见识了。”又问,“你洪语学得怎样?”
&esp;&esp;宏族位在云南以西,自成一国,语言习俗有异,向来与点苍交好,之间常有贸易往来,诸葛然与现今国王莽象王私交甚笃。
&esp;&esp;诸葛长瞻听诸葛然问起,当下用宏族语回道:“我跟宏族人说过话,还能听懂。”
&esp;&esp;诸葛然听他说得流利,伸手杖敲了他臀部一下,意在嘉许。他径自走出,诸葛长瞻缓步跟上,两人在廊下又聊了些话,都是家里事。诸葛长瞻见叔叔去向,停下脚步道:“二叔,我回流金轩办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