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颗心脏,比起这个称呼,白更愿意称它为聒噪的第二张嘴。
作为残缺种,白已经不记得自己不愿意抛弃记忆和情感的初衷了,或许是潜意识,或许就像江映所说的。
只是单纯地失去记忆,那没什麽,可要成为黑星口中的原种煞,连基本的人性都要剥离,包括本心。
白确实感到抵触。
谁都不想做违心之举。
所以黑星干脆把你的本心剥离,那怎麽还能算违心之举呢,你连心都没有了。
而这第二颗心脏,无法是残缺种自身为了抗衡黑星的进化所分离出来的,为了不断留下那些记忆和情感,为了不再失去。
它完好无损时,白就当它是一块石头。
它碎掉的时候,折磨才刚刚开始。
无时无刻,耳边都有人在叫唤,那些痛苦的片段,每天都重复地在大脑里播放着。
从它碎掉的那一刻,白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或者是,他根本无法合上眼睛,一闭眼,过往的一切悲惨记忆,都开始刺激它。
将它往裂隙一丢,世界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然而过段时间,那些记忆啊,情感啊,又会再次萌生出来,就算用心保护,它总会碎的。
那就再次丢掉,不知何时,这个观念深深扎进他的脑海里,令他痛苦的事物,就通通丢掉。
与江映不同。
白是在污染区的裂隙里醒来的。
裂隙摄取了白的部分记忆,完全复制了清水市的模样,使得白很长一段时间仍旧以为自己还在清水市。
唯独一点。
裂隙能够仿造场景,却没法还原出生活在清水市的居民,白所处的,完全就是一个无人之城。
天地之间,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一道属于人类的声音,他的足迹布满清水市的每一寸土地,他的眼睛看遍了每一根摇曳着的枯草。
他就那样走着,那样活着,任由心完全跌入深渊,近乎绝望地接受一个事实:他成了世上的最後一个人。
所有人都消失了,除了他。
世上的活物,只剩下他。
裂隙当然没有食物,没有做饭的材料,没有娱乐,时间就像停滞一般。
白面对的是饥饿,是孤独,是生存。
然而最大的难题远远不止这些。
他发现了奇怪的生物,柔软的,会滚动的,慢慢出现在这座城,白色的面具让他警惕,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活物的气息。
可他完全不理解那是什麽东西。
即使如此,他们并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白也就把他们当成空气,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第一个游煞进化成狂煞之时,他发现了这座城的漏洞,也发现了手环的秘密。
世上怎麽会有这样的能力……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怪物模样的狂煞嘶吼着咬下他的血肉,他疼得发颤,握紧拳头反击,双方的力量差异是那样明显。
我要死了吗?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白的胸腔回荡着这两个问题,他睁着眼睛,倒在地上,雨水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脸上溅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