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吟玉猛地想起自己的妈妈,她嘴唇颤抖地说,“姝瑾,仪式结束了,你开心了吗。”
郁姝瑾紧紧地握着许吟玉的手,她迎着衆人的称赞贺词,第一次毫不谦虚地直面承接着。
听到许吟玉的声音时,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她回头的时候,唇边还带着笑,“很开心。”
“带我去医院,带我去看妈妈,求求你。”许吟玉预感不好地说。
郁姝瑾眸色紧缩,她看到许吟玉眼神发直的模样,立刻将人送到换衣间,“你把婚纱换下来,我立刻与徐若颖联系,你不用着急。”
郁姝瑾一边换婚纱,一边打开手机,看到来自的徐若颖七八个未接的电话,眼皮不自然地跳了两下,暗道不好。
她拨开电话,“喂,徐若颖,什麽事?”
徐若颖那一头很混乱,有一道持续的哭腔在一片啜泣。
徐若颖下意识用手捂住许连月的嘴唇,回道,“郁老板,许阿姨走了,就在刚刚。”
郁姝瑾听到徐若颖的话,方才在婚礼仪式上的笑容与喜悦瞬间凝滞冷却,全身发冷。
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的感觉。
“你快带着许吟玉过来吧。”徐若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感受到许连月唇齿的锋利,她的心也在缓慢地发痛。
按下电话,徐若颖松开许连月的唇,提醒道,“等会郁姝瑾要来,你记得躲一下。”
“凭什麽要我躲她!”许连月恶狠狠地擦掉眼泪。
徐若颖轻轻地拍了拍许连月的後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别说我的工资了,就连许阿姨的医药费都是她出的,你先躲一下,我会帮你将许阿姨的後事好好料理的。”
“你说的是真话吗?”许连月擦干净眼泪问道。
“千真万确!”徐若颖举起起誓的动作。
许吟玉一路无言,看着郁姝瑾从未有过的行色匆匆,甚至一连闯下三个红灯,终于抵达医院。
郁姝瑾停好车,两人立刻迈着长腿冲向病房。
真到了熟悉的病房门口,许吟玉的脚步发软,郁姝瑾眼疾手快地接住许吟玉,扶着她走进了病房。
许吟玉看向盖着白布的病床,双腿像是被抽走全部的支撑力,瞬间瘫倒。
郁姝瑾将她扶到妈妈的床前,许吟玉用颤抖的手将白布掀开,看到妈妈寂静沉睡宛如从前的面容,眼泪瞬间决堤。
许吟玉想起了这些年所坚持的丶所遭受的丶所承担的一切,她和妈妈一起走过的地方,说过的憧憬,争吵的话题,和吵不休的嘈杂。
她哭着哭着就丧失掉了所有的意识。
身体里某个地方的一块血肉被彻底的剜掉了。
郁姝瑾攥紧许吟玉的手,企图以此来抵抗她身心的慌乱与愧疚。
如果今天她早一点接到徐若颖的电话。
如果今天她没有把婚礼设在雪山城堡。
如果今天她没有举行这次婚礼。
是不是就不会导致许吟玉连妈妈的最後一刻都没有看到。
许吟玉会不会因此恨她?
郁姝瑾第一次感受到後悔的痛切,她此时此刻真希望能有一颗後悔药,她愿意吞下一整瓶。
徐若颖从後面过来的时候,郁姝瑾都没有感受到。
“你跟我出来一下。”徐若颖小声地说。
郁姝瑾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许吟玉,将她的手重新塞到被子里,才起身跟着徐若颖出去。
“池夏让我问你,什麽时候工作?”徐若颖双手抱胸。
郁姝瑾回避地侧目,“至少要等到阿玉醒过来。”
“你还要束着她?”徐若颖挑眸,“你就不怕她被你逼疯,真的给你一刀?”
“那样也不错。”郁姝瑾的眉间没有丝毫的害怕与担忧,“我现在只想看着她,她伤害我,总比伤害自己要好。”
“你图什麽?”徐若颖轻啧了一声,“你可要清楚,她因为这次婚礼,连自己亲生母亲的最後一面都没见到,即使嘴上不说,心底也会生出埋怨,真要逼急了,你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
“我知道。”郁姝瑾轻轻地回答。
上位者在此刻低下了头,心底满怀愧疚与後悔,祈祷着下位者的一丝包容与好感。
在此刻,郁姝瑾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天之骄子的矜贵。
只剩下一个爱而不得的失败者的灰败。
在金丝雀和金主的游戏中,处于上位者的金主在此刻失去一切困住金丝雀的砝码,只剩下一颗早就千疮百孔的真心。
她只能认真缝缝补补这颗真心,企图换取金丝雀那颗珍贵的真心。
郁姝瑾回到许吟玉的病房,现在许吟玉倒下,她一手接过许母的葬礼後事,认真地撰写策划。
天色漆黑时,许吟玉的眼睫微微一颤。
郁姝瑾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紧张地注视着即将醒来的许吟玉。